神受刺激,需要安静,把我安置在医院单独的病房里,他不在场的时候,我接触不到任何人。他知道我假期只有十天,而我已经逾期了好几天,学校肯定已经通知家里了。.于是他主动联系我哥,说了我的情况。家里果然已经因为找不到我急眼了,我哥立刻赶来把我接回了家。我折腾了那几天,身体已经很虚了,头上的伤一点都没见好,临走连肖晓天的遗体告别都没法参加,可是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揭露叶勋的行为。
“在路上,我像得到救星一样,很急切地把一切都告诉我哥。可我哥只是叫我好好养伤,一点都不拿我的话当真。因为我可能会说的话,以及会这样说的原因,叶勋事先已经都对他交待过了。从那之后,我知道我的话没人信了。而就算相信又有什么用?我根本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是有意。于是我只有沉默,我想我总会慢慢想到办法的。但我的精神还是受到了影响,这种事没法控制,不论肖晓天的死,还是叶勋做的事,给我的刺激都太强烈了。回家后我开始失眠,老做噩梦,经常吃着饭就犯恶心,然后吐了。为了尽快养好身体,我都是强迫着自己吃进去,吐了就再吃……”
顾卫南听着胃都疼了:“你胃病其实都是那时候弄出来的吧?”
“不是啊,以前也有点,不严重。”陈诺还转头跟他解释,自己接着又说,“不过后来的确严重了。头上的伤好些以后,我回学校参加期末考试,考完放假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就觉得胃里犯恶心,接着就吐了血。我知道不好,捂住嘴赶紧往家走,可是在路上就憋不住了,一口接一口地吐。我父母听到院子里有响动,走出来看,发现我昏倒在大门口,身后拖了一地的血。”
“陈……陈诺……”顾卫南再次听得心惊胆战,心脏都找不着在哪了,他哆哆嗦嗦地抱着陈诺,特别想哭。
“我被救回来以后,父母已经得知了我的性向,他们以为我为了肖晓天才变成这样,还都劝我想开点。我正迷惑,抬眼就看到了叶勋。原来因为出了肖晓天的事,总队很快把他们这支援疆队伍提前撤回来,另换了一批人去,叶勋也就回来待命,听到我住院的消息,立刻就来了。是他误导我父母以为我喜欢肖晓天的,这样一切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他还说喜欢我很久了,自责说没照顾好我,特别真诚地跟我父母道歉,信誓旦旦地跟我父母保证,以后要照顾我一辈子。”
“太卑鄙了……”顾卫南已经想不出什么新鲜词了。
陈诺摸摸他的脸,好像还怕他听得枯燥,安慰说:“就快完了。叶勋那么说,我父母特别感激,因为我当时也就只剩半条命了,都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复原,性取向又不正常,将来要不结婚,下半生也让人发愁。叶勋从小被他们看着长大,性格好又前途无量,肯主动照顾我,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住院期间,他们甚至还主动给我俩制造独处的机会。我经过回家后这段时间,比当时在新疆冷静得多,我装作想通了,清醒了,表现得好像把他害肖晓天的事当成自己的误会,只是拿他瞒着我在外面找人的理由,说要跟他分手。
“叶勋也就像从前一样深情款款地跟我认错,不断求我原谅。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相信我,我也无所谓,出院之后就不再见他了,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三年前,我认识了你。我想我重新找到喜欢的人,叶勋可能觉得紧张了,他是宁可我继续沉沦在过去的阴影里。再后来我们分手,我去了新疆,参加过许多危险任务,目睹过更多的血腥和暴力,叶勋也许希望我再次崩溃吧,但是我已经不会了。现在,他终于又像肖晓天刚刚牺牲时那样,在我面前把全部伪装都撕掉了,我们的关系也终于彻底结束。”
陈诺转向顾卫南,“你以前老说我对你有保留,可能也没错,不过我都不是有意的。我那时虽然已经好了,但很久都没上过床,真的会不自觉地想到过去,我怕我又会控制不住自己,沉落到那种灰暗的心情里去,所以做起来很小心。我事后告诉你我神经出过问题的,的确只是因为这样,不是因为喜欢得不够,或者不愿意对你坦率。可能你当时太小了,我又怕把你吓狠了,没有细说,让你挺难理解吧。”
顾卫南又难过又愧疚,赶紧说:“不要不断跟我解释了,你都解释这么多遍我还不明白的话,那我也太渣了!以前都是我自己笨!你都跟我说了,我还想不到,理解不了你……”
陈诺嘴角带了点微笑:“也说明你在乎我啊。我跟你在一起后,其实已经渐渐发觉那些事可能都影响不了我了。然后今晚,你觉得我表现怎么样?”
他忽然就问起今天两人的床事,顾卫南不觉回想了一下,立时觉得口干舌燥,红着脸说:“很好……很好啊!”
“嗯,那继续保持。”陈诺认真地说。
顾卫南抱紧陈诺,把头搁他胸口上,听到陈诺有力的心脏有力地一下下跳动,确定他现在的确很好,才觉得安心了些,又急切地问:“那你这几年其实一直都想揭露他了。你去新疆都干了啥?叶勋怎么跟你翻脸了?是不是因为你找到证明他恶行的证据了?。”
陈诺却抱住顾卫南翻了个身,把他放旁边枕头上,亲了一下,自己闭上眼睛淡淡说:“几点了?这个改天再说吧,我都说得困了。别弄成通宵故事会啊,明天还要早起呢。”说着就真睡了。
顾卫南傻眼了,他没想到陈诺抽身得这么快。自己这精神紧张得要命,情绪一会激动一会低落,一会愤慨一会又心疼的,哪里睡得着?可是看陈诺睡得安稳,好像挺筋疲力尽的样子,他又不忍心叫醒他,只好自己躺在那任思绪翻腾奔涌。
这晚失眠的人,反倒成了顾卫南。他终于体会到自己对于陈诺的重要,他甚至可以想象陈诺当年,有多么小心翼翼地珍惜着自己对他的感情。面对自己那不顾一切的热烈追求,他用心地靠近、谨慎地接纳,又多么用心在保护着傻乎乎的自己不受伤害。可是那时的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顾卫南想着想着,自己都颤抖了。他想到自己刚认识陈诺时,他那直接把人秒杀的温暖微笑;想到军训时,陈诺身上那股叫人折服的气势;又想到私下里交往时,陈诺的温和以及经常叫人黑线的坦率和调侃……这样的陈诺,一点都看不出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害。就连他那“精分”出的魔鬼式的严厉,那种军训时叫人胆寒的“变态”,也不是毫无理由的折腾,而是他格外用心的结果。
顾卫南的心很疼,越来越疼。他真不知道陈诺得有多强大的内心,才能在受到那样的打击和伤害之后,却依旧这么坚定,这么温暖,并且变得更加坚强。有的人,受了伤害之后,只会在无望中挣扎,依赖别人的保护,而有的人,却学会了如何更好地保护别人。
他真想再次抱住陈诺,把他全身都紧紧抱在自己怀里,让他感受也到自己是多么珍惜他的一切,可是理智却让他仍是选择了静静地注视。他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糊里糊涂地“渣”下去了!
顾卫南就在对叶勋的愤怒,对陈诺的心疼,还有对自己的责怪中,把头搞大了。到最后天色泛白,他思维都变迟钝了,才浑浑噩噩地睡着。结果刚睡了没一会,陈诺手机上的对讲机就自动接通了,有人在电话那头喊:“陈诺!陈诺!听见没?紧急会议,地点培训中心三楼会议室,限八点之前赶到!”很快又是一通电话铃声。
顾卫南反应了一会,“腾”地坐起来,惊着眼问:“什么事?”
陈诺已经坐起来轻声接了电话:“喂,建周?……哦……好,我马上赶到。”他回过头对顾卫南说,“有个会,得现在赶回去。”
“哦……”顾卫南使劲敲额头,他有点头疼。
“睡晚了吧?”陈诺看着他笑,“被我昨天说的事给吓到了啊。”
顾卫南黑线:“没有!我又不是小孩。不过叶勋那人渣的事迹是挺叫人震惊的,我忍不住多想了想啊。”
陈诺到浴室里给他弄来条热毛巾:“太阳穴上捂一会,中午睡个午觉就好了。”他说完自己去洗漱了。
“哦……”顾卫南拿着热毛巾沮丧,为啥陈诺照顾起人来这么顺手啊!他要是不刻意想,这种细节肯定会忽略。
两个人洗漱完,抓紧时间去坐回学校的头班车。顾卫南总算有了表现机会,抢着在路边买了热豆浆和肉包子。等到班车到站,陈诺已经吃完了自己的包子,悠闲地拿吸管喝着豆浆坐上车。顾卫南还在狂往嘴里塞,尽管此时天色还早,公交车上只有寥寥几个人,还是惹得一阵侧目。顾卫南缩了缩脖子,心想幸好今天自己没穿军装,又看了看陈诺,顿时又有点花痴,还是陈诺适合当军人啊!形象到哪都这么标准。
他费劲地把最后一口塞嘴里,问:“为什么这么早开会啊?还紧急。”
陈诺表情有点严肃,低声说:“昨晚维和部队有几个出去宵夜,跟群众起了冲突,还惊动了110,现在被人给直接告到总队了。这是严重影响队伍形象的事,上面首长已经动怒了,我猜,搞不好会对我们出去维和有影响。”
“啊?”顾卫南被包子噎住了,“那怎么办?”
陈诺说:“凉拌!”
第七十二章惊动大boss
顾卫南和陈诺赶到学校的时候刚过五点半,出操的集合时间还没到。顾卫南匆忙地跟陈诺道个别,就顺着墙根往宿舍楼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