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尼。顾承喜一出征,白摩尼又成了孤家寡人,只能守着几本杂志画报过日子。忽见霍相贞回来了,他又惊又喜——喜是真喜,惊也是真惊,甚至有了点心跳如鼓擂的意思:“大哥!”
霍相贞坐在了床边的沙发椅上,微微探身笑着看他:“走的时候说是一个礼拜就回,结果延期了不知多少个礼拜。大哥食言了。”
白摩尼把手中的杂志放到了一边:“开仗了嘛……”
霍相贞逗孩子似的柔声问道:“你也知道外面开仗了?”
白摩尼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小顾临走的时候……说的……”
霍相贞含笑端详着白摩尼,看他的小脸蛋,小下巴,小耳朵。看到最后,他起身坐到了床边,把他的左脚撂倒了自己的大腿上:“这一阵子,腿疼没疼?”
白摩尼垂头答道:“疼得都不知道疼了。”
隔着洋纱袜子,霍相贞一根一根掰开了他微蜷的脚趾头:“等天再热一热,我带你去北戴河住几天。”
白摩尼含羞带愧的扫了他一眼:“我不去。前年去了一次,到地方你就不理我了,害我一个人晒脱了一层皮。”
霍相贞回忆往事,也觉得怪对不住他:“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不带公务去。”
白摩尼想了一想,感觉真去趟北戴河也不错,当然,大哥的话是信不得的,夏天前往北戴河避暑的要人素来很多,谁知道到时会不会有人有事勾去了他的魂?要是能让小顾随行就好了,正好小顾还没去北戴河玩过呢,让他开开眼界,他一定乐意。但是犹犹豫豫的又瞟了霍相贞一眼,因为心虚,他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霍相贞沉默了片刻,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一样,他很慎重的对白摩尼开了口:“小弟,我在外面打了个大胜仗。”
白摩尼说道:“大哥,以后你不要亲自上战场了,危险。”
霍相贞不以为然的一笑,听他满嘴都是孩子话。
白摩尼迟疑着转移了话题:“小顾打得好吗?”
霍相贞有些失落,因为白摩尼只知道惦念着他的小伴儿,也不问问自己的胜利有多么辉煌:“好,他不好,我能这么栽培他吗?他这个人啊,就是太爱玩儿了,听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他天天带你出去逛?”
白摩尼低头抹着裤管上的皱褶:“嗯。”
霍相贞忽然又问:“小弟,你说顾承喜这个人,怪不怪?”
白摩尼的心登时一颤,随即思索了大哥的问题。顾承喜除了特别喜欢男人之外,其余之处,似乎和一般爽朗活泼的青年也差不许多。慢慢把裤管上的皱褶抹平了,他开口答道:“不怪,他挺有意思的。”
霍相贞点了头——他总怕顾承喜会长成连毅,满世界的见谁撩谁。撩别人他不管,撩了小弟可不行。幸而据他观察,顾承喜对待旁人还是一派坦荡正直,并没有成妖的势头。
67、乌云
元满听闻霍相贞回了北京,连忙换了戎装,归了他副官长的位。而霍相贞在楼下的小客厅里见了他,第一眼几乎没认出来——缺少四颗槽牙的元满,居然瘦得快脱相了。
蜂腰长腿的站在霍相贞面前,他是肩膀薄,脖子细,一张面孔有棱有角的,眼窝也眍了,但是精神很饱满,理直气壮的扯了大嗓门说话:“报告大帅,卑职没生病,卑职是连喝了半个月大米粥,才瘦成这模样的!”
霍相贞绕过茶几站到了他的面前,伸手一托他的下巴:“张嘴。”
元满立刻把嘴张得像瓢似的,恭请大帅参观口腔。经过一个多月的恢复,他那牙床上的四个血窟窿已经长合了,因为这四颗牙齿的个头都不小,所以平白无故的没了,看着很不对劲。霍相贞松了手,两道眉毛是要皱不皱:“去找秘书长要钱,把牙镶上。”
元满想了想,又瞄了霍相贞一眼,有了点羞羞答答的意思:“大帅……”
霍相贞背着手看他:“嗯?”
元满垂了头:“卑职有个不情之请……”
霍相贞一点头:“说!”
元满放低了声音,嘤嘤嗡嗡的出了声:“卑职想镶金的……”
霍相贞被他逗笑了:“行,你爱镶什么镶什么——要不然,给你镶两对儿象牙?”
元满思索了一下,随即郑重其事的摇了头:“卑职以为,还是金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