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浸透了熊志甲、锺忻、皮卓才三个人的衣衫,怨毒愤恨的火焰也烧红了三个人的眼睛,三张面孔全都歪曲得变了形。他们将所有的力量会聚起来,把所有的功能俱皆施展,三个人是一个意愿,一条心——搏杀燕铁衣。
当然,燕铁衣何尝不想搏杀他们?只是,燕铁衣的模样,不似对方那般恶形恶状罢了。
又是狂风骤雨似的一轮攻堆过去。
熊志甲只枪挑剌中,嘶厉的大吼:“圈外掠阵!”
在燕铁衣长剑飞挥腾扬下,他不禁微觉一怔——‘圈外掠阵’?对方处在如此不利的形势裹,熊志甲竟然犹令他的帮手退出战阵?
事实上,‘大荒双魅’半声不响,倏忽倒翻而出,只留下了一个熊志甲!
燕铁衣方始怀疑熊志甲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或已迷糊,熊志甲已经大偏身,斜着双枪分上下流矢般穿刺而来!
燕铁衣长剑闪翻,‘叮当’两声合为一响,倏而击开敌人双枪,于是——熊志甲分扬的双枪暴弹,‘削’的一声,原来的插入沙地裹一只银枪便被他挑飞,急射燕铁衣。
身形侧闪,燕铁衣刚刚让过这只银枪,态志甲贴地滚跃,双枪掠横,寒芒如电,又是两只插在沙地裹的银枪飞刺并射。
燕铁衣猛腾空中丈许,却巧好迎上了熊志甲磕激而来的第四只银枪!
这些只银枪的飞射,是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诡,第四只银枪,被燕铁衣横剑截切下,断为两半垦落。但是,那沉重的碰撞之力,却也使得燕铁衣悬空的身体打旋,右臂发麻!
第五只斜插地面的银枪,便在这时飞到。
打横的身子蓦然硬生生横跳三寸,那只银枪流光般险险擦看燕铁衣的颈背掠过,不待燕铁衣扭回原式。第六、第七两只原插在沙地襄的银枪,已同时为熊志甲挑射向燕铁衣!
凌虚的躯体猝而偏斜,燕铁衣长短双剑往反方向倒挥,‘呛’‘呛’两响中,一只银枪震抛由三丈多远,另一只银枪却划过燕铁衣左肩,带起一溜血影!
熊志甲再接再厉,行动迅捷如风——他的左手抢蓦抛三尺,右手枪暴砸空中的银枪枪尾。
于是,这只抛起受击的银枪猛转弹射,快得像要追摄千百年的光阴也似,透空气射。
正往下落的燕铁衣双剑突然交叉成十字形,光华灿眩中,重重绞截这只银枪,枪的去势太猛,竟把他撞得连连歪斜后退!
于是,熊志甲右手中的银枪已适时投掷,冷芒若雪,映得一溜寒!
踉跄裹的燕铁衣,长剑猝往下插,剑身弓由约刹那,他突然松手,‘太阿剑’颤震着跳弹,在跳弹的倾刻横翻,那历准确的磕飞了熊志甲这右手上第九只凌厉的银枪!
燕铁衣闪电般伸手捞住了他的‘太阿剑’,而熊志甲则腾飞起六丈之高来,只见他刚刚达到那个高度,又似雷霆万钧之势对看燕铁衣急泻而至。
双足硬挺如桩,燕铁衣的‘太阿剑’在一百一十七次融为一次的流灿纵横裹,带起了交织的芒彩及穿飞的冷艳。他的面前,宛若倏忽布升起一片网,一片由光与刃组合成的网!
变化便在此时发生了!
以那么强劲之势凌空扑来的熊志甲,竟在他突兀的奋力抛臂中整个身形‘呼’声翻滚,他那一次抛臂的动作,便是藉着一只银枪的掷射,而将自半空扑落的全部力量贯注入枪中。更因此惯性的力道反应,抵消了他的冲劲、在不可预料的情形下转换了他的方位与角度!
燕铁衣布起的刃之网是在他身体的正面。硬生生的接触了敌人贯借力量、强猛刺来的那只银枪。但是,敌人却藉此抛枪移劲的挫顿之势,业已快速无比的翻到了他的背后!
那只正面刺撞的银枪,力量之沉猛,震得燕铁衣整个身子都在颤动,剌耳的金铁折裂声彷若是连串怪异的呻吟,尖锐中带看泠硬,‘太阿’‘照日’两剑的锋利,已将这
银枪削为寸断!
几乎在同一时间,熊志甲最后存下的两只银枪已早由他背后枪囊裹拔出,又狠又快的朝着燕铁衣背心猛刺!
距离是这座接近,动作是如此快速,变化更是这般出乎预料。现在,燕铁衣要在截击那挟以万钧力量而来的银枪同时再躲避背后熊志甲的攻杀,业已来不及了!
在间不容发的一瞬裹,燕铁衣猛往前扑,比他前扑之势更快,他的‘照日短剑’闪电般以一个半弦度倒抛于在胁之侧!
菱形尖锐的银枪尖,甫始透入燕镦衣的背肉裹,熊志甲的一双手便已在‘照日短剑’的光弦闪映下齐肘斩蜥!
当熊志甲在骇极的一刹那震愕中,‘太阿剑’已经自右侧的斜角,从下往上。深深透入了他的腰胁!
没有呻吟,也没有喊叫,熊志甲仅是踉跄不稳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他的面孔表情惊怔得古怪,他好像不兑得痛苦,也不感到悲恐,他的模样,只是透出无比的迷惘,至极的空茫
悄不哼声的,‘混世阎王’皮卓才猛往上冲,‘厚背紫金刀’幻起九溜光华,劈头齐罩向燕铁衣!
插在熊志甲腰胁之内的‘太阿剑’,猝然抖洒着满天的血滴倒翻,有如卷起一蓬喷溅的碎浪银珠,震击得皮卓才的刀锋速速跳荡!
钟忻也是毫无声音,鬼魅一般从侧面掩了上来。
燕铁衣身形暴翻,‘太阿剑’在圈圈相套的弧光如环中反罩锺忻,锺忻鞭飞斧掠连连抗拒,更连连倒退。
于是,皮卓才又大吼着冲近。沉重的紫金刀挥斩如风,劲力强悍之极。
目光凝聚,燕铁衣运剑似一束来自极西的流电,闪射穿织,瞬息间幻化着千百种无定无形的光影。皮卓才被圈内这飞掣的光影中,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锺忻的‘九菱鞭’,就在这时怪蛇长戳至燕铁衣血染后背。
左手暴翻,燕铁衣像是背后有眼,那么准确的一把抓住了锺忻‘九菱鞭’的鞭头!
冷哼一声,锺忻手腕暗挥,那条全以五寸一节亮银尖菱所串成九节的‘九菱鞭’突被抖散,更齐向燕铁衣射到!
‘太阿剑’的剑尖倏弹,八点寒星纷撞向那八节尖菱。准得像有磁力,‘叮’‘当’串响裹,八节尖菱便抛坠向八个不同的角度
锺忻怪叫着慌忙抽身,燕铁去看似往他那里迫去,身形却在侧起之际猝然迥旋——刚好迎上了再次掩过来的皮卓才。
双方全是一个急劲接触,而皮卓才又大出意外。惊怒之下,他的紫金刀仓惶斜拒,但是燕铁衣并未用剑攻敌,他左手蓦翻。先前在掌中的一节尖菱,便在如此近迫的距离裹射进了皮卓才的肚子!
那枚尖菱的撞激力,直把皮卓才碰出了六、七步,一屁股坐倒地下,这一刹,皮卓才那张狰狞的面孔已经透了灰青。脸上的疤痕也似在痉挛,连嘴巴都扯歪了!
只剩下手中一柄短斧的锺忻,见状之下,不禁心胆俱裂,冷汗透衣,他同伴的下场固然令他悲愤,可是,对他自己生命能延续的恐惧。却更大大超过了他的那股子悲愤感
有些疲乏的嘘了口气,燕铁表先捡回地下染血的‘照日短剑’,跟着才挤由一丝微笑:“锺忻兄,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对于使用暗器,也很内行吧?”
这时,皮卓才业已开始凄厉呻吟,痛得在地下翻滚!
艰涩的确看口气,锺忻悚栗却又不得不强充好汉的道:“你你待如何?”
燕铁衣缓缓的道:“我们谈个交易,行么?”
锺忻的面色十分难看,他勉强的道:“什么交易?”
轻咳一声,燕铁衣道:“告诉我那个幕后主使你们的人是谁——也就是暗害应青戈的凶手是谁?只要你据实相告,至少,你可以活命。”
锺忻神色一动,目光闪处。却发现围待在四周的那些黑衣大汉,他们个个悲愤之情盈溢于形。正以一种期待中的抑制力在按捺着他们自己——也就是说,这些熊志甲的手下们准备听令行动,为他们当家的报仇,听谁的‘令’呢?目前,除了他锺忻没有第二个主了。
于是,锺忻又犹豫起来,他和熊志甲是多年的老友,有过福祸与共的誓言。在关外,更蒙受了熊志甲不少照应,何况他拜弟的命也赔在这档子──裹头?无论从江湖道义、朋友交往、兄弟情分任何一方面来说。他都不能屈服退缩,否则,一旦背上了这个‘贪生相死’‘卑颜求命’‘弃义苟安’的臭名,这一辈子也就会完了!
性命锺忻是要的,但却在将来能够混下去的情形才行。他决不想死,不过,也不想活着羞于见人。
然燕铁衣看在眼裹,心中自然明白,对方骨子裹在想些什么、迟疑些什么,他差不多全能猜到,然而,这对他来说,也一样是个难题,因为他极不愿将这数十名小角色屠戮殆净。他不认为有这个必要,但他却难有妥善的法子来对付这些小角色的——如果锺忻肯屈服,唯一的顾虑便是怕这些人的宣扬。
地下,皮卓才仍然在翻滚,在哀号,他混身的血,满脸的污黑,他抽搐着,爬动着,不似人声的嗥叫:“老老锺痛痛死我了你要替我报仇报仇啊老锺不杀那燕铁衣我死不瞑目老锺呃老锺”
锺忻的脸色由原来的确黄变为灰白,渐渐的,又转成紫红。他的神情连连变幻,冷汗顺额流淌,一双眼珠都几乎凸出了眼眶,呼吸是那样的粗浊,一口黑牙也快挫碎了。
皮卓才显然已近油枯灯灭的辰光了,他已慢慢停了抽搐、停止了翻动与滚爬,他仰躺在那里,双手抚看肚皮,只是偶而痉挛一下,有如一条涸澈之鱼般大张着口在喘气。但吸气的时候少,吐气的时候多,一边犹极其微弱的在嘶喊:“仇报老锺替我报仇”
燕铁衣是那样沉静的站看不动,他的表倩冷肃而近乎寡绝——这种场面,他经得太多了,看得太多了。感觉上早已麻木,甚至觉得厌烦;曾经沧海,这水还能称得上是水么?
摇摇头,他又开了口:“怎么样?锺忻。”
抖了抖,锺忻突然狂叫:“燕铁衣,你不要逼人太甚!”
燕铁衣古井不波的道:“我是在逼你么?抑是给你一条生命?”
嘴唇抖嗉着,锺忻慌乱无主的叫喊:“你是在陷我于不义杀人不用刀,你要叫我这一辈子见不得人”
燕铁衣淡淡的道:“是这样么?我却不以为然,对你的兄弟朋友你业已尽了全力。形势至此,再无可为之处,若是强要挣扎,非但于事无补,更会将你自己的性命也一起赔上。这不仅是毫无价值的愚蠢行为,亦是可悲可笑的莽夫见地,你如只知要寻死,只怕你的那干伙友们在九泉之下也未必同意吧?”
锺忻大吼:“我不能出卖他们”
燕铁衣道:“这不是‘出卖’这只是不叫你白白牺牲,锺忻,事贵从权,相信你那些朋友们都会谅解你的”
锺忻悲愤的道:“燕铁衣,你是看人挑担不吃力,嘴皮子说看轻松”
憋在那里老久的崔厚德,再也忍不住了,他朝前拐了两步。石破天惊的咆哮:“败兵之将、待死之囚,你他娘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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