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他做半分言语。
芦苇荡里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蚩风雷?你竟不认得我?”声音清朗,语气却颇为轻蔑,说话的竟是那位在此垂钓的渔者。沈冥大是疑惑,适才他虽在蚩风雷和香染袂二人的联手夹击之下,却兀自关注着周遭的动静,除了隐藏在四下里的一众杀手之外,那名神秘的钓者自然也在他的防范之中。不料这神秘钓者居然与蚩香二人不是一路,想来蚩风雷和香染袂没有使出全力,也是由于对此人颇为忌惮的缘故。沈冥想了一会儿,思绪却越理越乱,这神秘钓者虽然与蚩香二人不是一路,却不知又是何人派遣前来?于自己奉命之事有无干系?
他思绪一乱,内功运转便不由一滞,登时便被“四面风雷”和“香彻骨”趁虚而入。沈冥只觉千万股寒气热气分别自周身穴道窜入,其行霸道无比,喉间一甜,血气上涌,他暗中咬牙,硬生生将其压了下去。
“亏你们两个也是武林中叫得响字号的人物,居然带着这么些虾兵蟹将欺负一个小辈。”就在沈冥强行压制内伤,欲寻机突围之际,芦苇荡中的人却动了。没有人看见他出手,只听到蚩风雷闷哼了一声,雷鸣顿息,风中竟然带着一缕缕血腥气。香染袂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轻呼道:“是你!居然是你!”芦苇荡中的人却轻笑:“怎么不是我呢?”
香染袂沉默了,风中的浓郁香气又转为了清香,半晌,却又听到她温柔如水的声音“好吧,既然是你亲自来了,我们就只好走了。”语气中竟然带了点小女孩的嗔怨。
风雷既消,香气渐散,那一朵原本在水中上下浮沉的白玫瑰,却不知何时已经沉没。沈冥只觉得全身一轻,四周的压力尽散,他抬头看向芦苇丛,涩声道:“多谢前辈援手相助。”
芦苇丛中的人似是笑了一笑,道:“还没有完呢,这里至少还埋伏着一百多个看来你的伤并不算重,那两个家伙毕竟不肯使出全力,恩,还是要些面子的。”他顿了一顿,悠然道“我先走了,剩下的你自己收拾吧。”他居然说走就走了。
沈冥暗中叹气,还未待他调息过来,四面八方已经为黑色所覆盖。无数黑衣杀手,各执兵刃,已布满了碧溪。正如神秘钓者所言,的确有一百多人,皆是步履轻捷,悄无声息,显然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此时夕阳早已落下,这群杀手似已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就在沈冥刚刚渡过长江便被一众高手围攻的时候,邳境却于天寿堂内整理行装预备北上归家,为父亲庆贺五十寿辰。
原来邳恪的寿辰却在四月初二,距此时已不足二十天,自从半个月前入宫并且发现当今皇上实为中毒之后,邳境便暗暗疑惑。他本来生性淡泊,若不是沈清微和姜紫墨几番托请,他未必会入宫为皇帝诊病。但医者仁心,既然已经查出病况,自是不能装作事不关己,是以这段时日以来,邳境一直在天寿堂内研究“但愿长醉不复醒”的解毒之道,却始终不得其法。此次北归,虽是给父亲贺寿为主,却也在同时受了沈清微之托于万寿山庄藏书库中寻找解毒之法。
他将堂中事务一一交待给副堂主,整装既毕,便动身北上,这一日已到了祈州境内。
祈州自汉末便兴于药业,有“举步可得天下药”之称。其中有名的特产“百刀槟榔”、“蝉翼清夏”、“云片鹿茸”和“镑制犀角”被誉为“祁州四绝”“百刀槟榔”指的是枣子大小的槟榔经过润制后,可切出一百多片,每片薄如绵纸,在微风中可随风飘扬;“蝉翼清夏”即蚕豆粒大的清半夏经过白矾蒸煮后,可切成薄如蝉翼的饮片,放在手心轻轻一吹都可飘然升空;“云片鹿茸”则是将鹿茸加热后切成形同云片、薄如绢帛的片子,放在舌尖即刻融化;而“镑制犀角”却是用特制的钢锉排刀把坚硬的犀牛角切成如同木头刨花一般的薄片。据说祈州境内,凡制药者均或多或少通晓一些这四种名药的制作技艺,但若论起其中翘楚,自然还是要数万寿山庄。
邳境此次返家,并未多带随从,仅有四人随行,他见此地距万寿山庄不过一日路程,便命一从人先行回庄禀报,自己和其余三人却放慢行程,徜徉于祈州药市之中寻购一些珍稀药草,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