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慕容府。落兰苑。

    小花园里，泥土已经翻过一遍，却也很快便被飘下的雪花重新覆盖。

    花园中央嵌着石制桌椅，桌上摆着几坛不知名的酒。慕容落面无表情地斟着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下，直到——

    “小姐，赤公子、晨姑娘到了。”贴身婢女宛儿躬身通告。

    慕容落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站起身来抖落身上的雪花，望着走近的两个人影，笑颜如花。“羽，小牧姑娘，你们来啦。”

    “嗯。”赤羽拉住小牧的手与她一同坐下。

    笑容在脸上凝住，随着他们坐下，慕容落又柔柔地笑了起来“羽，这几坛酒可是我命人从爹的酒库里搬出来的喔。喝完了还有，今晚可非要把你灌醉了才行呢。”

    “小羊，不能喝太多。”赤羽嘱道，脸上渲着淡淡的笑意。

    小羊？！小牧抬头看他，他笑了，微笑的他散着暖暖的温度。

    “可是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名字啊，从出生以来就叫晨小牧。不然你还想怎么叫嘛！”

    他抿着唇想了一会儿，高兴地咧开嘴，灿烂地笑道：“叫小羊！”

    “啥？”小牧有些反应不过来“小羊？”

    “嗯！小羊小羊，只有我可以这么叫你，知道吗？哈，真好听，小羊小羊。”赤羽兴奋地叫嚷着。

    “停停停停停！”小牧胡乱挥着手“为什么叫小羊啊？凭什么叫小羊啊？”

    “你的名字里有牧，牧指的就是牛羊，不叫小羊，难不成你想叫小牛？”赤羽煞有其事的解释着，薄薄的唇弯成好看的弧度。

    “是。”她应道。

    雪花飞扬，落在三人的发上、衣上。

    赤羽托着一坛酒往口里灌，唇边的笑容似有若无。慕容落开始是往杯里倒着酒喝，后也不耐烦地抱起酒坛喝。小牧，她缓慢地扶着酒坛往杯子里倒酒，仿佛在做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清醇的酒形成一条透亮的水柱浸入小小的酒杯里，然后，她端起酒杯嗅了嗅，一口喝下。第二杯，第三杯

    不知道喝下了第几杯，小牧的脸颊滚烫烫地发红，地上堆着五六个空坛子。赤羽趴倒在石桌上，像是睡着了般，均匀、厚重的呼吸声。慕容落的脸也红彤彤的，她脱下身上的狐裘盖在赤羽身上“他只是太累了，从开始追杀宇文毅到现在，都大概没合过眼吧。”

    小牧身手抚过他微黑刚毅的脸庞“那么久么，他如何熬得住？”

    “如何熬得住？以羽靛力与意志，就算十天不眠不休不食，也能与平常无异。”慕容落幽幽道，话语里蕴着微醺的醉意。

    “不可以。”小牧嘟起嘴“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

    慕容落怔住，盯住小牧，她的脸像涨了血般通红，小嘴嘟起，赌气似的兀自瞪着赤羽“就算体力再好，总归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这般下去，身子总有一天会撑不住的！”

    “你喜欢羽。”慕容落开口，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小牧惊愕地望着她，慕容落蔑然地笑了“可羽喜欢我。”

    忧伤如潮水般迅速蔓延整颗心脏。小牧抱起面前已喝掉半坛的酒坛大大地灌了一口酒，然后，嘴唇从淡淡的粉白色变成青紫色。青紫色的唇贴到酒坛边，仰头，不停地往口里灌着酒，整张脸被酒水浸得湿透，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心，好痛，像是被冒着寒气的刀子割开，鲜血淋漓。

    “离开吧。”慕容落的声音很轻，如那片蝉翼般缓缓飘下的雪花。

    “离开吧，他并不爱你啊”越下越大，千万片雪花啊，纷扬落下。

    小牧把空酒坛响亮地砸在石桌上，仰头，狠瞪她。

    慕容落笑，她是人间最美的仙子，唇边的笑既无辜又凄楚“你瞪我做什么呢。你不知道羽为什么要把你带到阑州来追杀宇文毅么？”

    “是为了看雪。”小牧咬住青紫的嘴唇，喘不过气来啊，头晕晕的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颠转过来。

    “看雪？”慕容落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小牧发烫的脸颊，她的声音冰冷得就像终年不化的寒冰“他只是要借宇文毅之手。杀。了。你。”

    小牧慌乱地摇头，意识开始模糊不清晰。她站起身子想要逃开这个地方，周围却混沌一片，她找不到方向。

    “宛儿，送客。”

    漫天飞舞的雪花啊赤羽沉沉地睡着，嘴唇翕动“小羊”

    慕容落淡笑着，雪花在她发上、肩上、衣上跳跃着，绝美的人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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