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紧压的石块似瞬间消散,平静的面容毫无一丝惶恐,他挺直腰身看向高座上的皇上,“臣查出云王时常操练军队,近来更为频繁,甚至日日前去查阅一番。”
皇上抬掌用力拍在桌上,在大殿中异常响亮,他微张双唇似想开口说些什么,继而重重俯下身,剧烈的咳着,双颊微微泛红,他用力按住胸口,大口喘息着而喉间却似被梗塞住了一般。
“皇上。”太监忙走上前扶住皇上的肩膀,他看着赶来的殿下,退到了一边。
谦芃三步跃至龙椅旁,伸手撑住皇上微微倾斜的身体,面上流露出一丝担忧焦急之色,但眼底却异常冰冷,“父皇。”
“药呢。”谦芃看向太监急声道。
太监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谦芃,他伸手打开,溢出一丝浓烈的药味,他将药丸倒在掌心间喂向皇上嘴边,抬手端过一旁的茶杯。
皇上饮下药后,气息稍稍平和了一下,面色仍是异常的惨白。
“父皇,您感觉稍好一些了吗?”谦芃轻揉着皇上的胸口。
皇上微点了点头。
“儿臣派人去请太医为您看看。”谦芃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宫女。
“不必了,朕没什么大碍。”皇上摆了摆衣袖,他看向高城掌心间紧握的一本薄册,“那是什么呈上来给朕看看。”
高城抬袖递给太监,“这是云王府的账册和近三年来酒楼的收益,纰漏之处臣皆已在纸间标记好了。”
“父皇龙体要紧,您刚才已动怒伤身,切勿不可在动气了。”谦芃伸手接过太监手中的折子。
“此事就交给儿臣去处理吧。”谦芃抬头看着皇上扫向他的视线,父皇年纪大了愈发的心疑多虑,绝非仅将此事交给一人查办,幸好他已事先派人打点好了朝中众位大臣,亦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朕希望你能与谦茗一起处理此事,谦茗初涉足朝政,处理事宜多有不妥之处,你年长他几岁,又身兼朝务多年,要耐心好好提携他。”皇上抬手拍了拍谦芃的掌心。
“是,儿臣一定与谦茗同心协力不负父皇的期望。”谦芃微微低下头,面上愈加有几分寒意,难道皇上不曾知晓云王爷是谦茗的人吗,恐怕早已明了,只是年纪大了,不愿多管而看着他们互相争斗罢了。
“朕相信你会查明此事,绝不包庇任何有罪之人。”皇上沉声道,然早已看透了谦芃的心思。
他看着谦芃精致的眉眼,隐隐忆起当年被他冷落在后宫中多年的贵妃。皇上长叹了一口气,他真是年纪大了越发的多愁善感了。
“儿臣扶父皇回宫休息一会吧。”谦芃看着皇上眉眼间一抹浓浓的倦意,抬手扶住皇上的肩边,轻声道。
皇上微点了点头,谦芃扶着皇上缓缓起身走向房门外。
“谦芃今年已二十又四了,可曾有心仪的女子?”皇上靠在谦芃肩边踱步走着,他膝下子嗣稀薄,而年长的两位皇子本应仁厚贤德为他分担一部分朝务,但却全不让他省心,菡儿年幼颇讨他的欢心,但可惜生性顽劣不是个可塑之才。
谦芃微愣了一下,不知父皇怎突然提起此事了,继而摇了摇头。他本想皆联姻之故拉拢西北大将军,却未找到合适的时机。
“乔妃昨日向朕提及了萧将军的女儿,年方十六,温婉贤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做正妃亦不为过。”皇上说道。乔妃与两位皇子多有疏远,如今却处处提及谦芃,实有些诧异。
“父皇,近来南方水灾严重,边境又频频战乱,亦不是考虑儿臣婚事的时机。”谦芃眼底隐着一丝冰冷的笑意,乔妃到时很会洞察人心,待父皇过世后亦留不得她了。
“皇子成婚乃大事,况且谦芃早已年过弱冠,又怎能一拖再拖。近几年朝中频繁生事,若非乔妃提及,朕几乎都忘记了谦芃的婚事。”皇上抬头看着远处,颇有些感慨,“当年朕与谦芃一般的年纪,茗儿都已经出世了。”
谦芃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父皇虽待他与谦茗一视同仁,但心间到底多偏袒谦茗一些。可谦茗久居深宫中,在朝政上又如何有他付出得多。
“此事全凭父皇做主。”谦芃微微低下头。
站在一旁的宫女伸手推开房门,谦芃扶着皇上走向床边,面上仍是一副温和的神情。
“父皇安心休息,那些朝务交于我和谦茗去处理就好。”谦芃抬手为皇上盖上薄被,指尖轻拍着被边。
他看着皇上微闭上眼眸,气息渐渐均匀,抬手示意一旁的宫女点香,白皙的面容冰冷异常。
宫女点燃桌边的香炉后俯身退到角落中,一缕淡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偌大的房间中弥漫着一丝暗香。
父皇好好睡吧,儿臣可皆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谦芃起身走向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