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问,就是说出口了。
他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小孩?”
“你母亲说的。”
“你向她打听我?”
“我没有,是她无意中说起的。”
“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和她都还年轻,还想多享受一下两人世界。”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听起来你们的感情很好。”她几乎感觉得到心在淌血。
他机械性地牵动一下嘴角“好的不得了。”
接下去,两人始终保持沉默,过了圆山交流道,蓝建凯才开口“我不是你男朋友,没有义务送你到家,下车。”
朵云郁郁的下车,门尚未关好,蓝建凯便像风一样的驶离她身边,彷佛逃离鬼魅般地不愿复返。
望着急然驶离的车影,朵云呆立于太阳下,感觉心既苦涩又沉重。
也不知站了多久,她踩着散落满地的心灵碎片向前走,每走一步,耳边都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就像走在满地干燥的枯叶上,、零零落落。
该往何处去?她只想找个地方痛快的大哭一场。台北的家?金门的家?还是一个蓝建凯找不到的地方?
走累了,倦极了,沸腾过后她的心思反而清明起来。
过往的酸甜苦辣就当是一场梦吧!
走回到家,贺小玲来替她开门。“早上我帮你打电话请假了。”
“谢谢。”她走进卧室,拿出行李箱。
“昨晚陆青打电话来时,我跟他说你头痛睡了。”贺小玲跟着她**后头转。
“哦。”她折叠几件衣服放进行李箱里。
“你收拾衣物,要去哪?”
“我打算辞去医院的工作,回金门卖槟榔。”她平静地说。这几年母亲身体不好,槟榔摊已经收起来了,这趟回去她准备让夏家槟榔摊重新开张。
“不要啦,你回去,我会很孤单。”贺小玲变了脸色“都怪蓝建凯!”
她喃喃说道“不能怪他,有什么样的因,就会有什么样的果。”
“可是这因是他爸种的,是他爸逼你的,为什么要你来承担后果?我要去找他,把一切说出来,叫他不要再来伤害你了。”贺小玲气愤填膺。
“你千万不要去找他,我怕你这一去,小强的事会跟着曝光,他和他太大还没生小孩,他们一定会把小强要回去。”爱情已死,她不能再失去小强。
“可是看你这样被他欺负,我咽不下这口气,而且要是因为这样,你跟陆青的事告吹,我不甘心。”
“反正我也没喜欢上陆青。”
“朵云,嫁一个爱你的人有什么不好?”
“小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是吗?我看要不是因为蓝建凯的出现,你终会接受陆青。”贺小玲飞快地脱口而出。
小玲一语道破她的心思,瞬间她只能呆站着,好半晌哼不出声。
朵云知道自己看不破世情,冲不出情关。
毕竟,蓝建凯是她第一、也是唯一的男人。
但,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跟蓝建凯此生是咫尺天涯,永不可能再圆当年的美梦
天长地久的踪迹天长地久的踪迹
朵云回金门前先去医院向林护理长口头提出辞呈。
“怎么说走就走?”
“我妈身体不好,我想回金门卖槟榔,也可就近照顾她。”
“现在生意不好做,贸然辞职怎么好?我看这样吧,辞职就不必了,你办个留职停薪,我来跟上面讲,反正办留职停薪无伤嘛,等你妈身体好了,再回来上班,若是一、两年后,你真不回来,再辞职不迟。”
盛情难却,朵云明白林护理长一心要栽培地做接班人,因此她也就顺着林护理长的意思,办了留职停薪的手续。
飞抵金门机场时,夏母带小强来接机,一见到她,小强叫了声妈立即冲进她怀中,惹得她又哭又笑,眼泪鼻涕涂了小强一头。
“妈,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我去揍他。”
朵云望着儿子温柔的眼,还有那挺直的鼻梁,心头一震。
呵,建凯,你给了我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儿子。
这晚夏母在弄晚餐,朵云也钻进厨房抢着做饭,小强跟着进来说要做副手,三
个人挤在窄小的厨房里像在办家家酒。
饭罢,朵云先帮小强洗澡,然后洗碗,清理厨房,回到客厅,夏母在洗澡,小强口吸着大姆指,歪头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朵云抱起他,五岁的孩子真不轻,尤其沉睡中抱起来彷佛更重。朵云吃力的将小强抱上楼,放到床上后回到客厅,夏母盥洗出来,在沙发上坐下。
朵云推着夏母坐下“背痛好些了吗?”
“医生说是老毛病,要我少劳动,你也知道,我这副骨头闲不下来。”
“我帮你捶捶。”朵云说着就立即抓抓夏母的肩背。
“朵云,怎么突然辞去工作回来?”
“只是工作上有些不愉快的事。”她并不想说谎,可是有些谎不得不说。
“你是我生的,我还会不了解你吗?你个性平和,与人无争,能忍则忍,不会跟人起冲突,唉,你这孩子真让人担心,到底是什么事?”
“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让你胆心,现在没事了,你不要再问了。”
“没事就好,时间晚了,你去睡觉吧。”
“嗯,妈晚安。”
朵云悄声走进小强的房间,低吻着他的额头、他的眉、还有他的鼻,那样熟悉的一张脸再度在她内心深处浮现。
她本来对人生有着极瑰丽的期待,她也羡慕过许许多多婚姻美满、爱情得意的人,但这两样似乎跟她没缘
这一夜躺在床上,朵云又失眠了。
次日接近中午,门铃响了,朵云猜测,可能是隔壁李妈妈来借酱油。
朵云系了条围裙来应门,门一开,先是怔了怔,继而张口:“你怎么会来?”
陆青露出那口正字标记的白色大牙对她微笑“说好周休二日带我来金门观光,结果你一声不响先跑来,真不够意思。”
“朵云,谁啊?”夏母边问边探过半边脸,是张笑意盎然的方脸。
“他叫陆青,医院里的同事。”
“怎么不请人家进来坐?”夏母眉眼含笑地说。
她将身子一侧,说道“对不起,你看我多不懂礼貌。”
“还没吃饭吧,来,一起共进午餐,我再炒盘青菜就好,你坐。”朵云将陆青延请入客厅坐下,急急就要去炒菜。
夏母跟进厨房“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个人?他几岁?哪里人?没结婚吧?”
“妈,只是同事。”她举起双手投降。
“是吗?没那么单纯吧!”夏母充满怀疑的口吻。
“好啦,有什么问题晚上再问,你先出去陪他。”朵云推夏母出去“拜托你不要把人家给吓跑了。”
陆青接过夏母递给他的茶“谢谢,不好意思,没先打电话就跑来吃饭。”
“没关系,只是多摆双筷子,陆先生,你几岁?哪里人?结婚没?”
陆青一一作答。
餐桌上四菜一汤“没什么菜好招待,只是些家常菜,你可得委屈委屈。”
“伯母,别跟我客气。”陆青颔首。
“小强,下来吃饭啰。”夏母拉开嗓门。
“噢!”楼梯上响起脚步声。陆青闻声抬头,视线再也离不开他的小脸。
“我的小孩,小强,叫叔叔。”朵云手放在小强肩上。
“叔叔好。”小强很有礼貌的鞠躬。
“好乖,叔叔忘了带礼物,小强喜欢什么?下次叔叔带来给你。”
小强看了眼朵云,后者微笑点头,他用可爱的童音说“我想要皮卡丘。”
“就知道皮卡丘,来,吃饭,吃饭。”夏母举着开动,夹起鸡腿放到陆青的碗里。
“我喜欢吃鸡翅,小强正在发育,当然吃鸡腿啰。”陆青说着就把碗里的鸡腿放进小强的塑料盘里。
夏母说:“小强,你没跟叔叔说谢谢。”小强慑声向陆青迫谢后,低头咬起鸡腿来。
这种温馨而愉快的场面,朵云想,如果把陆青换成蓝建凯该有多好一顿午餐,吃了一个多钟头。吃过之后,夏母边收拾碗筷边叫朵云带陆青去湖边散散步,消化消化。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摊辙如碎金,她伫立在朝剪风中,一头柔软乌
黑的长发披泻而下,侧脸秀丽而柔美,白色宽边裙在风中微微飘扬。
陆青看得出神入迷。
朵云转身“小玲都告诉你了吧?”
“嘎?”他看着她,依旧是发愣的眼神。
“我和蓝建凯的事,你知道了?”
“一些,小强跟蓝建凯好象。”陆青扬起眼来问道“他知道小强吗?”
她第一次发现,陆青有两道整齐漂亮的剑眉,但这个人充其量是气质的潇洒,外形一点儿也跟英俊扯不上边,他的优点,全在他的真性情。
在他面前,她也没必要掩饰什么。“不知道,我不打算让小强认祖归宗。”
“你和他的事,让人觉得很可惜。”陆青这嗓音可是真心诚意、毫不虚假。
“人生那能如自己所企求的,样样圆满?尤其是爱情,遗憾的结局总是居多。”唉,世间遗憾的情事又何止铁达尼一件。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只要你答应,我可以和你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你条件那么好,应该不难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我还带着一个小孩”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拒绝我?还有,我喜欢孩子,我可以跟小强相处的很好。”
不管怎样,他的真诚和完全接纳的态度,令她感动。
“陆青,我心情很乱,现在还无法答复你。但是,我答应你,如果我会结婚,除了你,我不会考虑别人。”
他们不再讲话,在绿坡上坐了下来,全身沐浴在金黄色的光晕里。
朵云突然觉得陆青像太阳,他是那种能给他所爱的女人是够光和热的男人。
是不是因为太阳日日可见,所以她没有特别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