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尼丝吓了一跳,险些立足不稳。
“你来这里干什么?”希尔达警觉地眯起眼睛。
伊恩直接绕过希尔达,走到艾格尼丝站立的书架下,抬头笑笑地看她:“你想要的真相就在那上面。”
第049章viii.
以精灵之力幻化出的藤蔓凭空出现,自下将倾覆的书架缓缓抬起;与此同时,房顶上也垂下了同样微微发光的绿藤,两方合力将柜子归位。
“请。”伊恩做了个手势。
艾格尼丝却没有动:“不需要我告诉你答案?”
伊恩一怔才想起她在说什么,笑容略收:“看来你并不相信目前流通的说法。”
虽然谁都没有提及菲利克斯的名字,但两人之间的空气一瞬宛如凝滞。
而后,艾格尼丝轻缓且镇定地将绷紧的弦调松:“你那么做,也许的确有为他拖延时间的意图,但那只是次要的目的。”
“听起来你已经想到了我的主要目的?”伊恩说到最后一个词组时语气浮上一丝温和的嘲弄,仿佛他都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东西。
“威胁,”艾格尼丝清晰地吐出答案,“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上面隐藏了什么、它又对诅咒的主谋……对理查有什么意义,但你以那样的方式插手莱昂的死亡现场,等同在短时间内切断了通往上面密室的道路。至于你被人目击在塔顶走动……我是否可以断言,那是你故意留下的证据,用来宣告你已经发现这里的秘密?”
伊恩默默无言地听艾格尼丝说完,神情有些微妙。
她险些以为自己的推论错得离谱。
但最后伊恩戴着难以解读的笑面颔首:“虽然不完全正确,但已经足够了。”这么说着,他也从窗边轻巧地登上书架搭成的阶梯,走到艾格尼丝身后,半真半假地提议:
“不用担心会掉下来,我会接着你。”
“不牢你费心了,我先进去探个路。”希尔达冷冷开口,拔出身后粲然发光的大剑。沉重的利刃竟然陡然失去重量,摇摇晃晃地浮空,带着紧握剑柄的希尔达升到打开的入口前。她轻松登上软梯最上阶,回头道:“艾格尼丝女士,请您稍等,我马上拉您上来。”
“亚伦真是给你找了个好护卫。”伊恩低笑。
艾格尼丝没有回头:“亚伦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吗?”
伊恩避而不答:“为什么要向我询问亚伦大人的事?”
艾格尼丝回头,冷淡地瞪视他。
伊恩投降似地举起双手,无可奈何的微笑隐藏锋锐:“我只向他传达他想要的、还有我想要让他知道的信息。”
“你是什么时候……”艾格尼丝顿住。不论哪种问法都十分古怪:你是什么时候成了亚伦的线人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为亚伦效力的?……
刚才灵光一现,艾格尼丝才会陡然发问。她并没有料到伊恩会承认与亚伦有联络。但如果他们之间早就有了她所不知道的协议,莱昂现身之后亚伦那侧反常的沉默就有了解释--不仅仅是希尔达这个明面上的由海克瑟莱一族派来的监督者,伊恩也在不断向亚伦传达最新情况。而显然,亚伦和伊恩都认为目前的状况还不需要白鹰城直接插手。
希尔达钻入密室后尚未返回。
艾格尼丝有些焦虑,只得继续提问转移注意力:“理查知情吗?”
伊恩的答案拐弯抹角:“他也需要了解亚伦想要知道哪些情报。”
换而言之,伊恩是白鹰城与布鲁格斯共同的线人。这是个出乎意料适合他的角色,但卷入双方沉默的角力之中宛如凌空漫步,只要一步走错,便会堕入深渊粉身碎骨。
艾格尼丝带着不知是钦佩还是无言以对的神色看了他片刻,侧眸说道:“只要理查愿意,他随时可以以背叛的罪名处置你。亚伦不会为你求情。”
“你在担心我?我好感动。”伊恩轻挑地应答,避重就轻,“那么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您会为我求情吗?艾格尼丝女士?”
“这取决于你告诉我的真相是否让我满意。”
伊恩低笑出声:“真相很难令人满意。”
说话间,希尔达终于再次出现:“上面没有危险,但请您上来的时候务必小心。”
软梯比意象中容易攀登,艾格尼丝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然置身于陌生的空间之中。
如伊恩所言,书房天花板上的密室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卧室。
甚至可以说普通过头了:
虽然这里没有窗户,但一盏月石灯从挑高的尖顶上垂下,将四周笼罩在柔和宁静的象牙白光线之中。举目四顾,艾格尼丝首先看到整洁而质朴的床铺,床头柜上摆放着做到一半的针线活和开封过的药瓶。另一侧靠墙摆放着充当置物架的长书桌,桌面和桌脚上都覆满了年月留下的划痕,显然是从哪里搬来的旧家具。从书房中遗失的那几本典籍被随手搁置在书桌的角落,一旁是插了一支永生花的陶花瓶。
正是从这花瓶中飘出了熟悉的香味。
莱昂死后,艾格尼丝第一次在理查身上闻到了一样的香气。她认为那是理查问城中的医官取来的安神草药熏香。但并不仅仅是那样。理查的卧室中并没有那样的气味。由此可见,理查曾经长时间地在这间屋子中停留,以至于身上留下了不散的香味。又或者……
艾格尼丝带着古怪的微笑,轻轻评论道:“调配这香膏的人和理查过往从密。”
下一个问题随即涌上心头:书房的入口被从下切断,那么偷走书的人又是如何不被人察觉地进出这里的?
答案只有一个:这间屋子不止一个入口。
在寻找另一个出入口之前,艾格尼丝转向伊恩,声音不觉压得很低,像是害怕惊扰停驻在这里的房间主人的残影:“常常来这里的……不止理查吧?”
不论是床头的绣活、还是墙上悬挂的织物,都昭示着另一位女主人的存在。
伊恩颔首:“这点一目了然。但是关于房间主人的身份……”他带着一点辛辣的恶意笑起来:“如果理查大人那么多年一直有一位秘密的情人,怎么会痕迹都没有留下?除非双方都有非常正当的进出入口附近的理由。”
希尔达的面色有些古怪。她向房间另一侧抬手:“那里的挂毯后有一条通道。”
艾格尼丝向希尔达支出的方向走过去,被一种古怪的感受支配:她已经知道答案,甚至能够确信自己是正确的。可在以双眼确认证据之前,她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挂毯末梢的流苏陈旧却未蒙尘。艾格尼丝伸手,停顿了一下,感觉自己拽住的是遮盖住理查那从不向她敞开的另一面的幕布。
“需要我为你带路吗?”伊恩从身后靠近。
“不,我自己来。”艾格尼丝卷起挂毯,走进同样点着月石灯的狭长走道。
石头甬道有些阴冷,却并不肮脏,一路螺旋斗折着向下,地势之后渐趋平坦,艾格尼丝猜测她正走在连接南北塔楼的二层露台下。
希尔达和伊恩的脚步声跟在身后,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走道突然就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扇沉重却狭窄的门。
艾格尼丝走上前,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有些遥远的人声隐约传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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