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丽尔女士与莱昂想要谋害理查大人还有艾格尼丝女士是事实,但是实质上他们没有来得及造成任何损害,所以我认为,加布丽尔女士不应当被看作罪人。”菲利克斯停顿须臾,又补充说,“虽然我不知道伊恩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我愿意将其理解为替我遮掩拖延,给我逃走的时机。所以还请不要太苛责他。”
罗伯兹颔首:“我知道了。那么请你跟我走一趟。”
“不需要镣铐吗?”
“菲利克斯!”
“是,队长。”
在菲利克斯即将随罗伯兹离开的时刻,艾格尼丝终于从火焰灼烧般的喉咙深处挤出声音:“你……后悔吗?”
菲利克斯回头,以想要将她以眼神珍藏的方式凝视了她片刻,露出十分满足似的快乐表情,肯定地、毫无犹疑地回答:
“非常后悔。”
在仿佛要撼动石头堡垒的雷雨之中,真相的帷幕缓缓落下。
至少表面上如此。
第045章viii.
多愁善感的夏季终于哭累了,撤去雨幕,空出一方天空任由烈日填补。暑气蒸腾之下,唯有躲到树荫下和水池边才能心平气和地休憩。
“一想到之后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度过这般炎热的夏天,我竟然就没那么讨厌这样的天气了。”加布丽尔略微后仰,闭眼感受穿过庇护所庭园的暖风。
艾格尼丝与她坐在同一条长石凳上,闻言只应了一声,
“您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我对这样的结果没什么怨言。”加布丽尔半睁开眼,伸手挡住从橡树枝叶缝隙中投下的日光,唇边挂着恬淡的笑容,“说实话,我原本以为会被剥夺一切,成为被流放的平民呢。”
十天过去,莱昂的死所引发的骚动也逐渐平息。对于“继承人之死”的内幕,公爵方面并无任何解释,反而放任各色离奇的传闻演变融合,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只把莱昂的死当作值得一笑的故事来听。再没过多久,大多数人便彻底失去了兴趣,毕竟生活还要继续,永远还有更新更劲爆的谈资。
莱昂以“客人”这一微妙的身份入驻布鲁格斯主城,他从舞台之上退场时也走的后台小道,大众对他人生轨迹的窥视被一道幕布彻底隔断。
而在主城之中,事件的后续还在发酵。
加布丽尔最后并未作为嫌犯站上法庭接受理查的制裁。但她也无法继续在布鲁格斯借住下去。在被母亲一侧的远亲接手与进入神殿之间,她毅然选择了后者。由庇护所的特蕾莎从中牵线,加布丽尔将北上,进入科林西亚边境的神殿。
启程就定在今日。眼下是加布丽尔在布鲁格斯的最后时刻。
“那之后……您见过菲利克斯卿吗?”加布丽尔沉吟着发问。
艾格尼丝默然片刻,垂眸涩然说:“不,在对他的裁决下达之前,没有人能见他。”
“而神官们还在为怎么量刑争执不休?”加布丽尔环顾四周,没有掩饰自己的讽刺之意,很显然,即便她选择了这条路,也并没有对其有过多的幻想。
“莱昂尚未获得承认就死了,只是个平民,甚至不能说是科林西亚人。如果按照科林西亚的不成文惯例,贵族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杀死平民而不获刑。”艾格尼丝转动着左手的婚戒,声音没有什么波动,“而理查虽然没有明言,但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加布丽尔维持后仰的姿态,双手撑在身侧,眯起眼回头看艾格尼丝:“反正我快要离开这里了,所以请您原谅,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菲利克斯卿是为了您才杀人的,这点想必您也很清楚。理查不会允许您插手审判过程,但至少……请您想方设法再见他一面。否则不论是您还是他都会后悔。”
“他最后那么说……就是让我不要再去见他。”回想起最后菲利克斯那满足的笑容,艾格尼丝的喉头便多了一团令她无法顺畅呼吸的结。
为了不让她有罪恶感,菲利克斯说出“非常后悔”。
可他应当知道,她不仅能够看穿他这太明显的口是心非,还能够明白他的体谅之心,愧疚只会变得愈发沉重。即便如此,他依旧选择那么说。他们的第一支舞最后是这样,之后屈指可数的几次独处也是这样,菲利克斯温厚可亲的本性中掺杂了一丝可爱的狡猾。他以一无所求的姿态令她不忍心真的拒绝给予,她每次退一小步,最后他便前进整整一大步。
“如果您愿意去见他,我就将我所知道的、从莱昂那里听说的一切都告诉您。这样如何?”
“即便我承诺去见他,到时候你已经走了……”
“不,”加布丽尔笑了,“您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对艾格尼丝而言,可能没有比这更讽刺的褒美了。她叹息似地应下:“我会想办法的。”
加布丽尔十分满足地点点头,看着碰水池飞溅的水花,缓声说:“莱昂调查了许多事,说实话……他在拉拢人心、从陌生人那里套话的能力强得惊人。而其中我可以确定的是,他调查到了关于之前的诅咒事件的重要内幕。不仅如此,他手中还掌握着理查的把柄,虽然他没有告诉我,我怀疑理查也不知道他弄到了什么情报,但莱昂暗示过那和您也有关系……”
她停下来回忆莱昂具体的措辞,不太确定地复述:“我父亲那可爱的妻子,是布鲁格斯处境离危险最近的人……他好像是这么说的。”
“那么,他原本打算怎么除掉理查还有我?”
加布丽尔露出仿佛看着破碎的美梦的微笑:“这点他倒是没有隐瞒。他打算先说动理查,让海克瑟莱一族背下诅咒的责任,而您作为被家族背弃的可怜的棋子,则会被送到科林西亚南部休养。莱昂很清楚即便是您的兄长,也不会轻而易举地为您而开战,只要坐上谈判桌,那个男人就有机可趁。而在斡旋期间,如果理查忽然病故……”
“他疯了吗?那样反而给了亚伦进攻科林西亚、为盟友同时也是妹夫报仇的口实。”
“开战这种事可说不准谁输谁赢,遭罪的总是平民。这点……他看得非常通透,但也因此格外可恶。”
艾格尼丝和加布丽尔齐齐陷入沉默。
谈论一个已死的人疯狂的计划本就称不上愉快。更不用说这疯狂的计划如果付诸实践,有可能会顺利进行。
“除了你以外,他是否还策反了其他人?”
面对这个问题,加布丽尔踟蹰了良久,才低声说:“他肯定和菲利克斯卿谈过。但我想,菲利克斯卿是不可能同意的。所以……他很可能只是探了个口风就点到为止。除此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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