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式消息的那种神气。在上流社会中察颜观色是每一个人的本领维尔福夫人便也用庄严的神色来接待。这个时候瓦朗蒂娜进来了那种庄严的仪式便又扮演了一遍。
“我亲爱的朋友”当那两位青年姑娘在握手的时候男爵夫人说“我带欧热妮来向你宣布一个消息:我的女儿与卡瓦尔康蒂王子的婚期快要到了。”
腾格拉尔保持着“王子”的衔头。那位平民化的银行家觉得这个衔头比“子爵”更顺口。
“允许我先衷心地祝贺你”维尔福夫人答道。“卡瓦尔康蒂王子阁下看来是一个性情高雅的青年人。”
“听着”男爵夫人微笑着说“从朋友的立场来讲我就要说这位王子在外表上似乎还看不出他的未来。他带有一点外国人的风度法国人一见就认得出他是意大利或德国贵族。但是他的本性非常仁厚资质十分敏慧腾格拉尔先生曾向我说过他的财产真是‘壮观’——那可是他的话。”
“那末”欧热妮一面翻看维尔福夫人的纪念册一面说“再加一句吧妈说你对那个青年人存着很大的希望。”
“不用我问”维尔福夫人说“你不是也抱有同样的希望吗?”
“我!”欧热妮仍以她往常那果断恣肆的口气答道。“噢丝毫没有夫人!我的天性不愿意把自己拴在家庭琐事或应付任何一个男子而希望成为一名艺术家求得心灵、身体和思想的自由。”
欧热妮说这些话的口气是那样的坚决以致瓦朗蒂娜的脸红了起来。那个胆怯的姑娘不能了解这种好象不属于女性的强硬的个性。
“但是”欧热妮继续说“既然不论是否我愿意都得结婚我就应该感谢上帝解除了我与阿尔贝先生的婚约要不是他的干涉我今天或许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人的妻子了。”
“不错”男爵夫人直率地说这种率直的口气在平民的谈话中是常见的在贵妇人之间的谈话中有时也是可以见到的——“一点不错要不是马尔塞夫犹豫不决我的女儿就嫁给阿尔贝先生啦。将军自以为很有把握他甚至来胁迫腾格拉尔先生。我们幸免了一劫。”
“但是”瓦朗蒂娜怯生生地说“难道父亲的一切耻辱都要转移到儿子身上的吗?在我看来将军的叛逆罪与阿尔贝先生是完全没有关的呀。”
“原谅我”欧热妮深恶痛绝地说“阿尔贝先生应该逃脱不了那种羞耻。听说昨天在歌剧院里向基督山先生挑战以后今天他在决斗场上道歉了。”
“不可能的!”维尔福夫人说。
“啊我亲爱的朋友”腾格拉尔夫人用象刚才同样直率口气说“这是事实!我是听德布雷先生说的今天道歉的时候他也在场。”
瓦朗蒂娜也知道事实的全部真相但她并不回答。她只记得莫雷尔还在诺瓦蒂埃先生的房间里等候她。由于内心在这样踌躇思索瓦朗蒂娜暂时没有参加他们谈话。刚才她们所说的话她实在没有听清楚;突然地腾格拉尔夫人的手抓住她的臂膀把她从精神恍惚状态中摇醒过来。
“怎么了?”他说腾格拉尔夫人的手把她吓了一跳象是触了电一样。
“我亲爱的瓦朗蒂娜”男爵夫人说“你一定病了。”
“我?”瓦朗蒂娜姑娘说一面用手摸一摸她那滚烫的额头。“是的到对面镜子里去看看你自己吧。你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分钟要变三四次。”
“是的”欧热妮喊道“你的脸色非常苍白!”
“噢不用着慌!我这样已经好几天了。”
她虽然不善外交辞令但也知道这是一个离开的机会;而且维尔福夫人也来帮她忙了。“休息去吧瓦朗蒂娜”她说“你真的病了她们会体谅你的。去喝一杯清水它可以恢复你的精神。”
瓦朗蒂娜吻了一下欧热妮向腾格拉尔夫人深深鞠了一躬走出房间;腾格拉尔夫人这时已站起身来告辞。
“那可怜的孩子!”瓦朗蒂娜去后维尔福夫人说“她使我非常不安我恐怕她要生一场大病了。”
这时瓦朗蒂娜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已走过爱德华的房间和她自己的房间到达那座小楼梯口。她走下楼梯当还只有三级楼梯未走完的时候她已经听到莫雷尔的声音但突然地她眼前一阵黑她的脚摇摇晃晃地踩不到踏级她的手无力握住栏杆她撞到墙上。莫雷尔跑到门口打开门现瓦朗蒂娜躺在地板上。他一把抱起她来把她放到一张椅子里。瓦朗蒂娜张开了她的眼睛。
“噢我多笨哪!”她解释说“我认不得路啦。我忘了还有三级才到地。”
“你跌伤了吗?”莫雷尔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瓦朗蒂娜?”
瓦朗蒂娜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她看到了诺瓦蒂埃眼睛里那种使人害怕的表情。“你放心吧亲爱的爷爷”她说并极力想微笑。“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又头晕了!”莫雷尔搓着双手说。“噢要注意呀瓦朗蒂娜我求求你。”
“不”瓦朗蒂娜说——“不我告诉你那一切都已过去了没有什么了。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欧热妮在一星期内要结婚了三天之后就要有一场盛大的宴会一个订婚宴会。我们都被邀了我父亲、维尔福夫人和我——至少我猜想是如此。”
“那末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准备我们自己的事情呢?噢瓦朗蒂娜你你的爷爷这样听你话设法使他回答说‘快了’吧。”
“而你”瓦朗蒂娜说“要靠我来督促爷爷唤醒他的记忆吗?”
“是的”莫雷尔喊道“要快!在你还不完全属于我的时候瓦朗蒂娜我老是以为我不久就会失掉你。”
“噢!”瓦朗蒂娜带着一个痉挛的动作答道“噢真的马西米兰你太胆小了不配做军官因为他们说一个军人是从不知道害怕的呀。哈!哈!哈!”
她爆出一阵阵痛苦的大笑声;她的手臂僵硬地抽搐;她的头仰在椅背上接着她就一动不动了。那冻结在诺瓦蒂埃嘴唇上恐怖的喊叫似乎从他的眼睛里了出来。莫雷尔懂得那种眼光的意思;他知道必须找人来帮助。他猛烈地拉铃在瓦朗蒂娜小姐房间里的女婢和那个代替巴罗斯的男仆同时奔进来。瓦朗蒂娜那苍白冷冰冰地缺少生气的脸使他们不必听什么话就已感到弥漫在那座房子里的恐怖气氛于是就飞奔到走廊里去呼救。腾格拉尔夫人和欧热妮那时正在出来她们听见了慌乱的原因。
“我对你们说过了的!”维尔福夫人喊道。“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