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四十七章灰斑马 伯爵跟着男爵穿过许多房间这些房间都布置得极其豪华又俗不可耐最后他们终于到了腾格拉尔夫人的会客室。
那是一间八角形的小房间挂着粉红色薄绫和白色印度麻纱门帘和窗帷。椅子的式样和质地都是古色古香的门上画着布歇[布歇:专画乡土装饰画的法国画家。——译注]的牧童和牧女的风景画门的两旁每边都钉着一张圆形的彩粉画和房间里的陈设显得很协调。这座住宅的建筑师是当时最负盛名的人物但这个房间的装饰却完全没有按照他和腾格拉尔先生的意见。腾格拉尔夫人会客室里的装饰和布置完全出于她自己和吕西安德布雷的心意。腾格拉尔先生不喜欢他太太心爱的这间起居室因为他非常倾心于督政府[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代皇室倾覆根据一七九五年宪法成立立法团组成督政府在一七九五——一七九九年内共有三届督政府执政称为督政府时代。——译注]的好古风气最瞧不起这种质朴高雅的布置可是这个地方并不是他可以随便闯进来的他老想进来非得陪着一位比他自己更受欢迎的客人来才行。所以实际上并不是腾格拉尔介绍客人倒是客人介绍了他。而他所受到的接待是热情还是冷淡则全看男爵夫人对陪他来的那个人的是喜欢还是厌恶的态度了。
腾格拉尔这次进来的时候看到男爵夫人(虽然她风华正茂的青春时代已过但却依旧很美丽动人)正坐在那架镶嵌得极其精细的钢琴前面而德布雷则站在一张小写字台前面正在翻弄着一本纪念册。吕西安在伯爵未到之前已讲了许多有关他这个人一些奇特的事给腾格拉尔夫人听了。读者还记得吧在阿尔贝马尔塞夫的早餐席上基督山已在全体来宾的脑海里留下了一个生动深刻的印象。德布雷虽然不是一个易于受感动的人但那个印象却一直留在他的脑子里久久不去他对男爵夫人讲伯爵的事就是根据那个印象来叙述的。腾格拉尔夫人已经听马尔塞夫详详细地讲过现在又经吕西安这么一说便极大地引起了她的好奇心。钢琴和纪念册是社交上的一种欺骗手段借此可以掩饰一下他们的注意力。腾格拉尔蒙赐到了一个最和蔼难得的微笑;伯爵则一派绅士风度地微微欠身文雅地行礼致意;吕西安和伯爵客气的打了个招呼面对腾格拉尔只随随便便地点了点头。
“男爵夫人”腾格拉尔说道“允许我介绍您认识基督山伯爵他是由我罗马的往来银行热忱地介绍给我的。我只得提到一件事实就可以使全巴黎的贵妇们都以认识他为荣他准备到巴黎来住一年并准备在那期间花掉六百万。这就等于说要举行很多次舞会庆祝宴大请客和野餐在这一切热闹的场合中我相信伯爵阁下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正如他可以相信我们在举行大小宴会时一定不会忘记他一样。”
这一番恭维话虽然说得粗俗但腾格拉尔夫人对于一个能在十二个月里花上六百万而且选中巴黎作为他如此挥霍的地方的人也禁不住很感兴趣地盯着他看了看。“您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她问道。
“昨天早晨夫人。”
“我想大概也象往常一样是从地球的尽头来的吧?请原谅我听说您老是喜欢这样做的。”
“不夫人!这一次我只是从卡迪斯来。”
“您第一次来访问我们的都市选的时间太不凑巧了。夏季的巴黎是一个可怕的地方!舞会宴会庆祝宴都过时了。意大利歌剧团现在在伦敦法国歌剧团到处都有就是巴黎没有。至于法兰西戏院您当然知道那是根本不值一看的。我们现在唯一的娱乐只是马尔斯跑马场和萨陀莱跑马场的几次赛马。你准备出几匹马去参加比赛伯爵阁下?”
“我夫人不论巴黎人干什么事都愿意参加假如我的运气好能找到一个人把法国的各种风俗习惯都告诉我的话。”
“您喜欢吗伯爵阁下?”
“夫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光阴是在东方度过的而您一定知道那些地方的居民只看重两样东西——名马和美人。”
“啊伯爵阁下”男爵夫人说道“假如把女人放在前面那就更能讨好太太们了。”
“您瞧夫人我刚才不是还说需要一位老师来指导我学习法国的风俗习惯吗?我说得多正确啊。”
这时腾格拉尔夫人所宠爱的侍女走进房间里来她走到女主人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腾格拉尔夫人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她大声说道:“我不相信这是不可能的。”
“我誓夫人”那侍女答道‘我这是千真万确的。”
于是腾格拉尔夫人急忙转过去问她的丈夫:‘是真的吗?”
“真的什么夫人?”腾格拉尔显然很着急地问道。
“我的女仆告诉我的那件事。”
“她告诉了你什么?”
“就是当我的马夫正要去给我备车的时候却觉那两匹马已不在马厩里了他事先一点都不知道。我很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请夫人息怒且听我说。”
“噢!我听着呢我倒很想知道你要对我说些什么。这两位先生可以做我们的见证人但我得先把这事讲给他们听听。
二位”男爵夫人继续说道“腾格拉尔男爵阁下的马厩里共有十匹马其中有两匹是专归我用的那是全巴黎最漂亮最英俊的两匹马了。至少对您德布雷先生我是不必多加形容的因为您对于我那两匹美丽的灰斑马是非常熟悉的。嘿!正当我已经完全应了维尔福夫人明天把我的马车借给她到布洛涅森林去的时候一看那两匹马却不见了。一定是腾格拉尔先生为能在这笔交易中赚上几千法朗而把它们给卖了。噢投机家是多么卑鄙下贱啊。”
“夫人”腾格拉尔回答说“那两匹马给你用实在是不安全它们还不到四岁它们使我很替你担心。”
“呃!”男爵夫人反驳道“你知道得很清楚上个月我已经雇用了一个巴黎最能干的车夫你不见得把他和马一起卖了吧?”
“宝贝我答应给你买两匹和它们一样——要是可能的话买两匹更漂亮的——但总之要比它们安稳些的。”
男爵夫人以一种极轻蔑的神色耸了耸肩膀她的丈夫假装没有看见转过身来对基督山说道:“说实话伯爵阁下我很遗憾没有早点知道您准备到巴黎来久住。”
“为什么?”伯爵问道。
“因为我很高兴是把那两匹马卖给您的我几乎是按原价让给人家的。但是我已经说过我急于想摆脱掉它们。它们只有给象您这样的年轻人用比较合适。”
“阁下”伯爵说道:‘谢谢您今天早晨我也买了两匹非常出色的马相当好而且不太贵就停在那儿。来德布雷先生我想您是位鉴赏家让我来听听您对它们的看法吧。”
当德布雷向窗口走去的时候腾格拉尔走近他的妻子身边。“我在外人面前不便告诉你卖掉那两匹马的理由”他低声说道:“但今天早晨有人出极高的价来向我买。他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瓜大概是唯恐倾家荡产得不够快吧竟派他的管家来无论如何要向我买那两匹马结果我从那笔买卖上赚了一万六千法郎。好了别再生气了你可以从中分到四千这笔钱随便你怎么花瓦朗蒂娜也可以分到两千。”腾格拉尔夫人轻蔑地瞟了她丈夫一眼但神色已没有刚才那么严厉了。
“啊!我的天!我看到了什么?”德布雷突然喊道。
“什么事?”男爵夫人问道。
“我没看错那不正是您的马吗!就是我们刚才所说的那两匹配在伯爵的车子上了!”
“我的灰斑马?”男爵夫人大喊了一声就奔到了窗前。“正是它们!”她说道。腾格拉尔一下子呆住了。
“竟会有这样的事吗?”基督山问道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腾格拉尔夫人在德布雷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德布雷就走过来向基督山:“男爵夫人想知道您为了那两匹马付了多少钱给她的丈夫?”
“我也不大清楚”伯爵答道“这是我的管家经手的他是想使我吃一惊的。我想大概三万法郎左右吧。”
德布雷把伯爵的答话转达给了男爵夫人。腾格拉尔此时的神色简直沮丧和狼狈极了。基督山装出一种怜悯的神情。
“瞧”他说道“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呀!您好心好意地为男爵夫人的安全着想才弄掉了那两匹马可她似乎一点都不理解您的好意。这也没办法女人往往容易任性而不顾安全自愿去冒危险。依我看亲爱的男爵最好和最方便的办法还是让她们去随心所欲吧她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那样要是生了什么不幸的事至少她们没法怨别人而只能怪自己啦。”
腾格拉尔虽没有回答但他心里已经预感到自己将和男爵夫人大闹一场的男爵夫人这时怒气冲冲的眉头紧锁象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之王这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就要到来了。
德布雷看看势头不妙他不愿目睹腾格拉尔夫人的盛怒爆就推辞说有事要办告辞了。而基督山也不愿再多耽误时间了那样怕破坏他所希望得到的效果便鞠了一躬也告辞了只剩腾格拉尔一个人去受他妻子的怒骂了。
“妙极了!”基督山一边向他的马车走去一边心里说道“一切都如我的所愿。这一家的安宁从此以后就掌握在我手里了。现在我要再施个妙计把他们夫妇两人的心都赢过来这真太有趣了!不过”他又说道“这次会面中还没有把我介绍给瓦朗蒂娜腾格拉尔小姐我倒很高兴认识一下她。但没关系”他带着他那种奇特的微笑继续说道“将来总会认识她的。我已经打下了基础时间还很充呢。伯爵这样想着跨进了他的马车回到了家里。两小时之后腾格拉尔夫人收到了一封动人心弦的信信是伯爵写来的信里说明决不愿意在刚刚踏入巴黎的社交界时就使一位可爱的女人生气。把那两匹马送回来了原封动地套它们早晨时的鞍具但在马头上所戴的每一朵玫瑰花结的中央都已按伯爵吩咐镶上了一颗颗钻石。
基督山还写了一封信给腾格拉尔请他收下一位怪富翁所送的这种怪礼物并请男爵夫人原谅他以这种东方方式的礼仪送还她的马。
当在傍晚基督山由阿里陪着离开巴黎到欧特伊去了。第二天下午三点钟左右铜锣一响阿里被召到了伯爵的面前。
“阿里”那黑奴一走进房间他的主人做说道“你以前常常对我说你很擅长套马。”
阿里骄傲地挺直了身子做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好极了。你能套住一头牛吗?”
阿里又作了一个肯定的手势。
“一只老虎呢?”
阿里点头表示能行。
“一只狮子呢?”
阿里作了一个抛绳索的动作然后模仿绳索勒紧的声音。
“但你自信能套住两匹狂奔的马吗?”
那黑奴笑了。
“很好”基督山说道。“待会儿有一辆马车要经过这儿拉车的是两匹灰色有斑纹的马就是昨天你看见我用的那一对现在你必须冒着生命的危险在我的门前拉住那两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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