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丹儿清楚自己已然陷入绝境,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叫越白菲从此逍遥自在。
谁知木芙闻言神色更厉:“胡言乱语!骋西大将军之妹今年根本不曾参与选秀,你这般胡诌是非,是想扰乱宫闱不成。来人,将她押至天牢,重刑发落。”
这时舞马宴已近尾声,不少人注意到桃林这厢动静好奇观望而来,元菲亦与江风吟相携而至。
两人站定时恰巧听得木芙此语,元菲不禁抬眼看向目瞪口呆的黄丹儿,似无奈又惋惜般扯扯唇角。
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她已是圣上亲封阳愿公主,身负和亲重担,不容他人随意置喙。
黄丹儿每提及一次“越白菲”,都是在扇整个大东朝的脸。
更不必提尉迟砚则亦与其余属国使臣并肩立于现场,在他面前,无人敢戳穿阳愿公主真实身份。
除了此刻几近疯魔的黄丹儿——
只听得她拼劲全力嘶吼道:“尉迟公子,越白菲就是他们许给你的大东朝公主!”
此话一出,原本喧闹的环境顿时寂静无声,仿佛落下根针都能听见声响。
黄丹儿当即被侍卫击昏晕过去,木芙的面色瞬间降至冰点。
幸而尉迟砚则反应极快,抬手行礼:“敢问皇后,越白菲是何人。”
桃林离宴席所在之处不算近,但尉迟砚则身为仙族可听千里,黄丹儿意图谋害元菲,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是以他将消息寻人告知木芙,指引她前往桃林,捉奸成双。
此刻则与木芙一唱一和,搭好台阶给她下:“于阗王勿要误会,此女心绪混乱,皆为胡言。阳愿虽非本宫亲生,却始终养于本宫膝下,是极好的孩子。”
元菲闻言,下意识揉揉鼻尖,放下手时恰好与江风辙目光相对。
除却黄丹儿外,整个宫内现下唯有他曾在秦州见过她与尉迟砚则并肩同游。
他毫不避讳地从头到脚打量元菲,双手抱臂微微笑道:“皇,妹。”
这两个字他并未出声,只是口型清晰可见,难掩讽刺。
元菲也不甘示弱,略一颔首行礼,比他还要更加明显地蹦出二字:“皇兄。”
江风辙哑然,摇头不再与她纠缠。
而元菲也被木芙唤到身前,她并未注意木芙在自己耳边之语,一双深邃碧眼带着笑意与羞怯,在心上人面前故作镇定。
“我朝向来民风开放,于阗王既已与阳愿定下婚约,不若趁着年前这段日子常来往,也好让阳愿跟长安好好道别。”
皇后一诺千金,元菲与尉迟砚则也乐得从命。
可惜随着年关渐近,长安城中早已大雪封城。随处可见的积雪使人离开屋内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寒冷,恨不得捧着暖炉足不出户,养几层膘才满意。
元菲不再需要参加选秀,又成了“皇后养在膝下的公主”,顺理成章住进凤翔宫偏殿不说,就连之后种种宴会,也都陪同木芙一道出席。
选秀虽还未正式举行,但她住在凤翔宫这几日,偶尔听木芙与周尚宫提起,已大概能勾勒出众人将来形貌。
邓嬿苒婉拒了淮南王世子,指婚河西王。
卢若瑾不愿嫁与蜀王之外其他人,木芙本打算叫她第一轮便被撂牌子,谁知峰回路转,江风辙竟亲自前来求娶。
即使忌讳卢家为江风辙所用,思及卢若瑾多年所求念念不忘,木芙最终还是选择成全她。
求仁得仁,卢若瑾这些日子来往凤翔宫的频率比之从前更高,面对元菲时也平和许多。
“那日黄丹儿指出你与于阗王相识,我便猜到了。秦州道上,除却你们与蜀王殿下外,还有于阗王。”
她将手中饮尽的茶盏放回桌上,给足了沏茶人面子:“此番也算你二人有缘,你大可放心,为着东朝颜面,我也绝不会泄露半分。”
元菲微微露出笑意,又替她续了满杯,不急不缓:“卢小姐从来都是聪明人。”
卢若瑾端起茶盏,做安心品茶状,垂下的眼睑却不自觉跳动了两下。
那日桃林中所发生诸事,她至今都想不明白到底如何被木芙得知。
舞马宴中心距离桃林不算近,越白菲更是始终坐于江风吟身边不曾离开。
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黄丹儿被押至天牢受刑后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与此同时,整个黄家也受到牵连。男子发配充军,女子则没入奴籍,一朝跌落暗无天日之境。
至于豫王世子,在其他堂兄弟都忙着娶亲时,他被禁军灰溜溜押送回了封地。
豫老王爷气得将他暴打一顿,之后病了许久不见好,落下病根。
而越白菲却被封为公主即将嫁予心系之人,从此天上地下。
饶是再蠢笨不过的,到今日这光景也该明白,越白菲远不像她明面上看着那般好相与。
不如早日倒戈,做不成朋友,也绝不当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