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从头顶直传到脚尖,穆子石沉默片刻,道:“那我求大当家一件事……姑父的赎金一到,请放我弟弟平安下山。”
哥舒夜破的竹斗笠在脸颊上投下半弧阴影,神色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只要他平安,自己是死是活你都不在意么?”
穆子石道:“人为刀俎,我在不在意,有用么?”
哥舒夜破不语,却摘下自己的斗笠扣在穆子石头上,斗笠两侧的青布条垂下,哥舒夜破从背后伸手过去,在他下颌打了个结。
一行人冒雨前行,饿了只在马上啃几口干粮不作稍停,到黄昏时候,已到南柯山脚,穆子石又冷又累,不由自主轻靠在身后哥舒夜破的胸前,齐少冲倒是随遇而安,抽空还打了个盹儿,穆子石瞧在眼里,好气又好笑,却也由此心宽了不少。
南柯山绵延叠岭幽兴潇疏,山骨虽有嵯峨险峻之处,但因时值春暖万物,山势在雨中便显得格外丰润柔和,葱郁明秀。
穆子石精神为之一振,心道若非被劫持上山,这儿倒真是个避世隐居的难得所在。
哥舒夜破放慢了马速,低声笑道:“南柯山景色如何?”
穆子石道:“泉石烟霞冷分翠,古木垂萝碧送云。”
哥舒夜破甚是欢喜:“不比予庄差吧?”
穆子石微一沉吟,直言道:“此间再乐,亦有背井离乡之憾,何况大当家还是捆着人的手脚留客?”
哥舒夜破也不生气:“人生际遇本就如落花流水漂泊不定,你自小不是生长在宸京么?”
穆子石听他谈吐不俗,心想这哥舒夜破想必出身不低,但京中世家与哥舒部有所牵连瓜葛的,却是怎么也找不出一家。
正凝神思忖,山道上泼剌剌跑下一骑,直奔哥舒夜破而来,马上少年蜂腰猿臂,一张脸见棱见角的自有一种粗糙的英俊,湿透了的薄衫覆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满一触即发的力量,挺拔剽悍活像一杆纯钢炼制的长枪,声音却难听得好似吞过火炭又揉进一把铁砂:“大哥!大哥,劫了一队运碱的行商!”
哥舒夜破问道:“是什么来头?值得你特意来报?”
少年轻巧的一拨马头,变为并驾齐驱,笑嘻嘻的说道:“商队自称是凌州河润府的姻亲,一行人别提多骚包了,恨不得光着腚插个黄金尾巴招摇,一看就是大肥羊,满身的肥膘,不宰都对不住南柯山的名号!”
瞅一眼穆子石,甚是好奇:“大哥,这是谁?模样儿比水香哥还标致,不会也是个姑娘家吧?”
说着毛手毛脚,就要掀开穆子石的斗笠细看容貌。
哥舒夜破一手拦住,道:“拾飞,别打岔,先把商队的事儿说清楚!”
这唤作拾飞的却略一犹豫,方道:“大哥,我已审问清楚,商队头领娶的是河润陶知府的侄女儿,那陶知府却是宸京陶家宗族出来的……”
小心翼翼的看了哥舒夜破一眼,续道:“此行这夫妻俩到关外购得大批纯碱,仗着陶家势大,以为官匪都不敢动他们,故意打咱们山下过,还耀武扬威的!老子才不尿他那一壶……山下雀儿一报信,就把他们那一群死活不论的捉上了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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