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伤每隔三年,随父或替父宸京觐见,与小他两岁的太子齐予沛最是投缘要好,齐无伤家里行三,齐予沛宫中行四,两人单独相处时,便三哥四弟的一通称呼,齐谨自是知晓,却不以为忤,见他们堂兄弟亲热胜过亲兄弟,反而挺高兴。
此次齐无伤进京,城中呆了数日,每日无非就是应酬纷扰,他在塞北与豪迈爽朗的军士们打惯交道,十分不耐烦京中王孙公子的种种习气。这天便请旨替齐予沛告假一天,带着他轻装简行,城外打猎,不想齐予沛却是个体弱多病的小废物,上了马只是悠悠漫步,风一吹还抖上两抖,恨不得揣个手炉在怀里才好。
受他牵累,莫说捕杀野物了,便是打马飞奔亦不可得,齐无伤泄气之余,腹诽道:本世子跟你一边儿大的时候,拉得开三石弓,提得起斩马刀,跟着父王夜袭兀林部落,顶风冒雪急驰三百里,眉头都不皱一下……
齐予沛见他瞪着眼睛看自己,只觉好笑,道:“三哥,你心里又骂我。”
齐无伤很勇于承认:“是啊,我骑头猪都比你骑马快……你也十二啦,不小了,怎么还这等不长进?”
齐予沛哈哈大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三哥,行军打仗我是远不及你。”
齐无伤道:“你好像什么都不及我。”
齐予沛很大度的不与他争辩,只笑意盈盈地说道:“是么?三哥长进就好,将来手握重兵拱卫河山,好生当我的股肱膀臂。”
此时秋高气爽长空一青,齐予沛一言一笑漫不经意,齐无伤转眼看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背,整一尊玉雕也似精致秀美,一张脸除了血色稍淡,毫无瑕疵,不由得赞且叹道:“四弟,你这娇贵模样,要是生在民间,早死了。”
齐予沛于诸皇子中最受齐谨宠爱呵护,未满周岁即被册立为太子,普天之下,除了一个齐无伤,再无别人敢跟他这样说话,因此不怒反乐:“你这样说话,若不是烽静王世子,也早被人打死了。”
齐无伤奇道:“谁要打我?”
“你说呢?”
“我猜不出。”
两人一递一句的逗着,突听空中一声雁唳,齐予沛抬头一看,见一只白额雁失群影单,正凄惶无措的哀鸣高飞着,忙伸手指去,道:“你若能一箭射下这只大雁,宫里那套雁翎软甲就送给你!”
雁翎软甲轻便坚韧,十步内刀箭不能透,齐无伤一直眼馋而不可得,却不知齐予沛早求了齐谨要将这套宝甲送予他,一听此言,登时大喜,忙摘下雕弓,搭上白羽箭:“一言为定!”
齐予沛却悠然道:“且慢。”
齐无伤停手静候刁难,嘴角弯弯的翘起,丝毫不以为意。
齐予沛看着那只大雁渐飞渐远,方道:“你这一箭,得穿睛而过。”
齐无伤更不答话,小腿一夹马腹,紧追着那只雁行的踪迹便跑了开去。
盏茶过后,在骏马疾驰中侧过身来,一手稳稳托住硬弓,不慌不忙仰头瞄准,弯弓如满月,弦带破石音,咻的一声羽箭破空锐响,白额雁颅中带箭,顺着前飞的弧线坠落。
齐无伤目力甚佳,放眼一瞧,却见雁落进了前方一个小小院落里,也不急于去取猎物,只勒定青骓等齐予沛。
齐予沛一到便笑问道:“雁呢?刚才胡吹大气的,可别趁我不在做什么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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