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官早已走了,只留下五六个贴身侍女在那嬉笑,却立着也不动地方。
闻羽想到该有的礼数,给每人都发了一枚三两重的官造金币,侍女们才都笑着告辞退下了。
花房之中此刻只剩下两个新人,闻羽刚要过去挑起盖头,昌平却先掀开了,笑着对他说,“闻羽,你为何这么迟才来,我坐在这一动也不能动,双腿都麻掉啦。”
“咦?大婚之夜,新娘总该有些娇羞的姿态吧……”闻羽笑着过去,把昌平轻轻扶起来,陪着她一瘸一拐地挪坐到桌边坐下。
“闻羽,以后我该如何称呼你?总不能还叫侯爷吧……”昌平坐在那里,满脸调皮地念叨道,“叫相公觉得土气,叫夫君又说不出口,干脆叫你羽哥哥,好吧?”
闻羽一愣神,这是鸀鳿对他的称呼,一时间心里酸楚,但也终于微笑着点头。
“羽哥哥,那你今后也不必把我当作公主,只当是个小妹妹便好了。”昌平若有所思地说。
闻羽不禁觉得好笑,哪有夫妻一上来却论成兄妹一般的,接着她说道,“都好,都好,只要你觉得自然便好。”
“那你的昌平妹妹从晌午一直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到,肚子叫了半天了,羽哥哥能帮我弄来些吃的嘛?”昌平一脸讨好地说。
她心里知道,此时身在熊罴侯府,却已不是自家的皇宫禁院,凡事还须依靠闻羽。
“自然想着此事。”闻羽说罢转身出去,过了一小会儿,便端了一碗汤食回来。
“我这儿日子过得艰苦,却比不上皇宫里的珍馐美味,还请你多多将就些。”
“藕粉莲子羹!”昌平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美食惊呼起来,“羽哥哥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今后就要朝朝暮暮都在一起,自然得知道如何照顾你起居饮食。”闻羽笑道,“快些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说得像是在养小孩!”昌平吸溜了一大口,吧嗒吧嗒嘴,不服气地说,“成婚之后该由我照顾你起居饮食好吧。”
“也好。”闻羽仍是在微笑。
“可是我自小都是被人服侍,却真地不会照顾别人。”昌平想到这,有些黯然,撅起了嘴。
她知道自己是金枝玉叶,胜过所有的女子,可真做了人家的妻子,却什么都不会。
“我可以照顾自己,娶了妻子又不是找个侍女,你是熊罴侯府的女主人,安心在这里生活便好。”闻羽笑意和煦。
他看着昌平一点一点把莲子羹喝完,又补了一句,“我今后不会再去元春街了,你也不必到那里打听我的做派。”
昌平听后脸倏地红了起来,没想到闻羽到底知道自己去找春儿的事情。
昌平低着头,满脸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说道,“这藕粉莲子羹虽然是我最爱,可是你要记得……”
“入夏以后却要换成冰镇的才可口,对吧?”闻羽依旧笑着看她,却让昌平又惊又喜,脸蛋红了起来。
“红脸姑娘,春宵一刻,你我就一直坐在这里么?”闻羽笑着握住昌平的双手,昌平紧张得气息都喘不均匀,浑身轻轻抖了起来,只任由闻羽将她抱上了床榻,却再未见他有何举动,只侧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她笑。
昌平此刻想起大婚前几日,皇嫂已派宫中的女官来给自己算过小日子,之后絮絮烦烦、神神秘秘讲过男女之事,还怕说不明白似的还带着一本《春宫图》给她看。
当时昌平觑了一眼画中景象,脸蛋霎时跟煮熟了一般滚烫,事后却忍不住想象自己和闻羽在大婚之夜会是哪般情形。
羞是羞,可是自己的性命都是闻羽救的,到时无论什么样也只能听任他摆布了。
“羽哥哥,你不帮我把礼服脱了么?”昌平的声音还没蚊子大。
“好啊。”闻羽说着双手褪下了昌平身上的大红袍子,只见她脸彻底成为粉紫色,便拽过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羽哥哥,我睡不着,你可讲故事哄我睡么?”不知过了多久,昌平见闻羽依旧没有做图里的那些事,只好喃喃问道。
“平日在宫里是谁给你讲故事?”闻羽笑着问。
“依稀记得小的时候父皇曾给我讲过不少故事,大多是关于打仗的,我当时却不喜欢听。后来父皇身体欠安,便不再讲了。等到母后也过世后,就再没人给我讲过……”昌平微微闭着眼睛,睫毛忽闪忽闪挂着泪珠,想起伤心之事更显得楚楚可怜。
“我却也是个不会讲故事的人,”闻羽故作为难的样子,“不过你既然喜欢听,我每天都尽力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每天一个故事!”昌平扑棱着坐起来,拉着闻羽的手欣喜说道,“羽哥哥你哪会有那么多的故事?”
“若是没有了,我便去朝堂,去酒肆,去大街上跟人求一个故事,回来再讲给你听。”闻羽笑道。
“那有那么奇怪的人!你是朝堂命官、熊罴侯爷,是有身份的人,我可不许你那样……”昌平看着闻羽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羽哥哥起码总会有一个故事吧,那你就讲给我听,每天都重复也没关系,我总会喜欢的。”昌平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安宁。
闻羽扶着昌平的肩膀重新躺好,给她盖好了被子,便开始讲了起来,“二十多年前,中都城外,一个男子机缘巧合下救了一个女子,两人为了躲避追杀,亡命天涯……”
“那大平立国之后呢?”
“男子丧生于北丘,女子带着遗腹子到了南楚……”
“羽哥哥就是那个孩子么?”
“是啊,后来我被圣上召回了中都,后来便遇上了你……”
昌平不知睡着没有,恍惚间仿佛自己和闻羽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两个人相互扶持着穿过茂密的树林,淌过湍急的溪流,越过云端,四外一片明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