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首,将一碗满满的苦汁,悉数吞入腹中。
那幽幽空肠,堵塞的是他小心翼翼掩埋的真心。
攸廿与他,今昔知己,亘古不变。
他垂着眼眸,将空空如也的药碗放置在矮桌上,低首,害怕一抬眼,就看见攸廿殒命的场面。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宁可玉碎,亦不愿伤及无辜。
傅望之撑着漆柱缓缓起身,在攸廿想要上前阻拦之时,绕过他的手臂,“攸廿,你先回去吧。我,想要小憩片刻。”
他站立在他的眼前,明明近在咫尺,却偏偏远于天涯。
攸廿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手心的疼痛远不如面前人刻意的疏离来得锥心。
他知晓,他与他,仅有一墙之隔。但他,却不知那处处阻挠的屏障,到底,是何人何物。
“望之……”攸廿嘴角的微笑隐了又现,“外面凉,你还有伤在身。”
他认识的攸廿,一直将毕生的心思花在了沙场与他的身上。
而他,偏偏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这儿,傅望之背对着他,再走了一步,本想故作轻松地回首应答,却不曾想,他的身体比他预料的更加不堪。
失去鲜血濡养的筋骨,远不如他的意志。
傅望之迈开一步,颔首之间,双腿已然瘫软。
“望之!”攸廿担忧地奔来,正欲伸出的手臂怔怔地,凝滞于半空中。
傅望之跌进一人宽阔的怀中。
他惊诧扬首,发顶,低眸审视而来的目光尤为晃眼。
日照斜射。
傅望之松开来人的手臂,踉跄起身。
门帘被掀开,张公公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王上驾到!——”
☆、不知二心
铜鼎里燃得正旺的安息香,风一吹,消弭得无影无踪。
祁辛淡淡地睨了下目光,露出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怎么,见到孤都忘了怎么行礼了?”
他就站在二人其间,负手,语调平淡。
傅望之与攸廿齐齐一拜,“臣下拜见王上。”
他与攸廿,皆隶属于王权。而他,心思诡谲,更不能拿攸廿的锦绣前途去押注。
傅望之挪步向左,手疼膝软的滋味只有自己能细细体会。
他的面色依旧显得苍白无力,祁辛深深蹙起眉,朝着攸廿递去一个揣度的眼色。
“王上,末将告退。”攸廿俯身,沉声道。
他不是不知望之对他的避讳,他的执拗,只能以他的退让告终。
攸廿跨步,踏出了门槛。身后的视线,是傅望之弥望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