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爷满意地捋了捋胡子,这才在亭子中铺着虎皮褥子的太师椅上坐下,先将一封引荐信递给贾琏,待贾琏仔细放入衣襟后,才又道:“那洪和隆既是本王的人,待你自然是如待自家子侄。只是向西那边的广西总督况晏冰,你需防着他一些。那厮素来睚眦必报,且阴险毒辣,不知打理好自己任上事物,偏爱寻他人是非,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年轻,遇上他的人事,宁可忍一时之气,也不可跟他顶撞。”
贾琏连连点头道:“多谢王爷提点。”
忠顺王爷心气顺了,手抚在把手上的虎头上,对琪官笑道:“叫人做七八样酒菜来,我请琏哥儿吃上两盏。”
贾琏忙推辞,堆笑道:“不敢叨扰王爷,王爷,怕许家还不知此事,晚辈需去告知一二,免得许老尚书莽撞,又将那北静王得罪一遭。”
“去吧,待你离京之日,本王与你践行!”
“多谢王爷厚爱。”贾琏连连拱手,待要走,又心有不舍地回过身来,“不知王爷原本要给晚辈寻的前程是……”
“户部肥缺。”忠顺王爷言简意赅却又微露得色地道。
贾琏故作痛心疾首模样,哭丧着脸,便一径地告辞向外去,到了门外,又对长史再三道谢,才骑马直冲许家去。
到了许家,因许之安并许玉珩祖孙不在,贾琏只留了几句话,便又骑马向兰台寺去,从后门入了兰台寺,进到林家小院中,先瞧见黛玉过来问候许青珩安好,随后进了房门,便闻见林家终年弥漫不散的药香味。
只见林如海半躺在床上养神,贾敏捧着书卷坐在床边。
待贾琏请安后,贾敏颇有些艳羡地问贾琏:“听说赵姨娘那又有动静了?”
贾琏点了点头。
贾敏叹息一声,待要劝林如海两句话,见林如海不住咳嗽,又将话咽回肚子里,暗叹若是林如海身子骨能够,如今他们也不会只有黛玉一个了。
“姑父,这是忠顺王爷给侄儿写的引荐书。”贾琏说着,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林如海看。
林如海细细将信中字句看了,见其中不过是些令洪和隆关照贾琏等话,便笑了一笑,将信递给贾琏,咳嗽两声道:“如此,你过上半月便要离京了。”
贾琏点了点头。
林如海叹道:“可告诉你妻子了?”不觉望了一眼贾敏,“时日不多,快些回家宽慰她一二吧。”
“是。”贾琏忙答应着,回想这大半月忙于前程不曾与许青珩如何交谈,不觉惭愧起来,又见林如海、贾敏二人一派夫妻情深模样,便缓缓地退了出去,出了门,见雪雁小丫头过来,就对雪雁道:“告诉你家姑娘一声,就说叫她闲了常回荣国府跟我家二奶奶说说话。”
“是。”
贾琏点了头,依旧向外去,走在路上,又打发亲近小厮去与冯紫英、陈也俊、薛蟠说,如此,待他回到家,薛蟠、陈也俊并冯紫英三人便统统等在了警幻斋北边小院子里。
此时已经是将近傍晚,小院中种于水缸之中的红莲朵朵绽开。
冯紫英一身紫衣,腰佩宝剑,薛蟠一身红色锦衣绣服,掐着腰指着陈也俊笑。
大抵是所做之事十分顺遂,陈也俊这会子也意气风发起来。
“诸位,我来迟了。”贾琏远远地望见三人背影,便连连拱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也才到罢了。”冯紫英笑了一笑,待贾琏走近,便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低声道,“前儿个才收到蔻官的信,如今他就等时机呢,这时机还需你来定。”
“他在南边自有湘莲接应,待我南下路上,与他见一面再提。”贾琏眸子微动,贾雨村是认识蔻官的,待蔻官出逃后,此事非要蔻官相助不可。
薛蟠并不知蔻官的事,虽察觉贾琏有事瞒他,但他素来粗枝大叶,也不追问,只待冯紫英说过了话,就道:“琏二哥这边办下了,我那边须赶在琏二哥前头去办事呢。”
“不知大妹子可会放心你仓促离京?”贾琏道。
薛蟠豪迈地笑道:“她巴不得我日日赖在铺子里养家糊口呢,妈与宝钗两个更是巴不得我上进,叫她们早早离了舅舅家摆布呢。”
“如此便好。”贾琏点了头。
陈也俊嬉笑道:“真是老天相助诸事顺遂,我原处处防着你家大姐姐,就怕她天资聪颖看出马脚。谁知她如今竟那般通情达理,前几日还拿出些银钱来叫我请同僚吃酒呢。”
贾琏见陈也俊并不知元春背后已经悄悄问过了许青珩,便也懒怠与他细说,只道:“如今咱们四人所做之事,还是要隐秘一些的好,倘或令家人知道,不知要多出多少是非。”
其他三人紧跟着点了头。四人又商议一通日后该如何如何,眼见夕阳西沉,冯紫英便推了推贾琏,笑道:“今日聚过了就罢了,日后你离开京城时,我们也不知身在何方。将来是福是祸,你我四人也必要同进同退!”
贾琏闻言,立时令全福、全禄去拿了上等的女儿红来,也不用细瓷酒杯,单令人拿了拳头大的海碗来,满满倒了四碗,四人碰了碰碗,一切尽在不言中地将酒水一饮而尽,随后贾琏便送其他三人出门。
待冯紫英等走后,贾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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