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孟皎依冷冷看了孟如珍一眼,她在这禁宫活了二十余年,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起就住在此间,现在倒要这样一个得志小人来让她“宽心”,“我今晚便搬回觉悟寺去了。”她曾在那里住过整整三年。
孟如珍怎么会看不出孟皎依眼底的鄙夷之色,不过只作不知罢了,仍是脸上带笑叮嘱下人好好将“十九长公主”送了出去。他看着孟皎依远去的身影嗤笑一声,却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选个黄道吉日将自己府上的几个小妾接到后宫中来……
十九长公主只带了一个简单的青皮包袱便独自出了宫。她曾经有过一国之君做父亲,只是很少能见到他;后来他死了。她曾经有过一个宠冠六宫的妃子做母亲,只是很少能同她说些心底话;如今她也死了。她不想去追究她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单她知道的那些事情来看,她的母妃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冤枉。便是连她这个女儿,也有恨极了想要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时刻。
十九长公主抬起脸来,望着天上那轮散着慈悲清辉的明月,可是为什么她的眼泪会一直流?
现下,这世上再也没有十九长公主,只有孟皎依了。
孟皎依一路走到宫门外甬道的拐角处,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摘下头上的兜帽,对着墙拐角道:“我出来了。”
却见拐角处转出一名穿袈裟的男子来,他双手合十,一眼看到孟皎依脸上泪痕,猛地闭上眼睛默念佛经。他容貌清秀,仔细看去,不是旁人,正是当初藏了孟皎依的玉枕在禅房,被胡太妃搜出来要拖出去砍了的那个明远和尚。
孟皎依心中想着,现下可不会有人来管她交什么朋友了。这样想着,眼泪又要流下来。她忙强行忍住,冷冷问道:“你不是传信说那人你跟到了吗?在哪里?”
明远这才睁开眼来,轻声道:“我这便带公主前去。”
孟皎依冷声道:“从今以后别再叫我什么公主了。”
明远呆了一呆,期期艾艾道:“那、那,女施主……”
孟皎依纵然难过,也被他这幅傻样子逗得扑哧一笑,“什么女施主,男施主的——你就叫我阿依好了。”想起曾经这样喊自己的母妃已经不在了,不禁又是一阵悲痛。
明远讷讷不敢多言,一路眼观鼻鼻观心,带着孟皎依走到湛北路上去,停在了暖春阁外。
孟皎依仰头看着阁外那高高挑起的两盏红灯笼,有些不愿相信,“你跟着他——他来了这种地方?”
明远脸上微红,忙摇头道:“不是不是,他去了这阁子后面。”
暖春阁的后面是一大片竹园。
万壑翠竹,连肩接踵。夜风吹来,便是一片竹叶擦蹭的窸窣声,宛如浅浅的浪涛声。
这里与前面的红香软玉绝不相同,天地间仿佛只剩了风声竹声,不闻一丝人语。
孟皎依与明远沿着翠竹间的小径走入园子深处,便见一方静湖,上面搭着一座竹木拱形小桥。过了桥,却是一幢小楼。小楼没有漆色,全然是原木的奶黄色。一走近,便闻到整幢木楼都散发着奇异的香气,也不知道这小楼是用什么样的香木建成。
“他就在那楼里面?”孟皎依轻声问明远,见他点头,只觉得嗓子一阵发紧。
她轻手轻脚走到那小楼旁边,才一靠近,就听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
“静王与胡太妃都被杀死了,这样他还不满意吗?”这男子的声音听不出年纪,既不粗嘎也不细嫩,既不悦耳也不难听,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特点,那就是没有特点。平凡到令人听上几百遍都记不住。
然而无端端的,孟皎依就是觉得这嗓音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
一个苍老的男声响起来,“这两人之死可并不是少主的功劳。国君的意思是,还要再乱一点……”
孟皎依猛地认出方才那平板无奇的声音来,嗓子眼里低喊一声,竟然真的是他!
这一声登时就被里面的人察觉了。
“什么人!”那苍老的男声大吼,却有两个人破窗而出,径直往孟皎依藏身之处扑来。
明远大惊失色,忙上前挡住来人,以一敌二,与那两人缠斗在一处。
便在此时,楼中那平凡的男音再度响起,“尖牙、尖手,让她上来吧。”那人静了一静,悠悠叹了口气,“阿依,你这又是何苦。”
却说千七二人那边,上官千杀已经带着晕厥的孟七七回了将军府。
他抱着孟七七大步走入府中,对门房命令道:“去找大夫与南宫玉韬来。”声音还算镇定,眼中却是不容错认的惶急紧张。
大夫先到,诊病流程走了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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