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固是个偷鸡摸狗的,这陈九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他们看着陈九这衣着形貌就不像是正经人,只不过他是做了好事,将小偷扭来了,书也还来了,才给了好面色。
正经人就没有看得起陈九这种人的,罗定面露厌恶之色,赶紧走上来将华苓和她带出来的两个侍婢和陈九隔开了,朝华苓说道:“九娘子,依在下看,这事就交由令衙处置罢,也是在下处置不当,原本这些个污浊事儿是不该拿来污了九娘子清听。”
华苓摆摆手,安慰他道:“也并没有什么。大家伙儿都是第一回遇见这样的事,有些失了分寸也是常理。往后有不能决的事,便还是遣人来与我说。”
至于陈九,华苓想了想,还是令人给他上了座,端上一杯茶来请他润润喉。又让罗定也坐了,说一说话。罗定并不是很看得起陈九,私下里悄悄吩咐,叫雇工端来了一张最差的椅子给陈九坐了,茶也是给的碎茶末泡的。
陈九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坐了,喝茶也喝得小心翼翼。
世上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有许多的灰色地带。
虽然知道陈九大概也没有做过什么好事,但这回确实是他帮了惠文馆的忙,华苓觉得,还是应该念一份情。
请喝一杯茶,也并不费什么,结个善缘也是好事。
三人便随意说说话,不过出身、地位、见识都太不相同了,几乎冷场。
陈九坐不安稳,很快告辞了走了,临走之前,只是十分郑重地说道:“谢九娘子,当年小人受了谢九娘子的恩惠,小人心里是牢记的。只是并无甚能报答于谢九娘子的,如今此馆建成,往后小人定仔细注意着,若是还有人敢偷了馆中书在城中贩卖,小人定不会放过。”
……
将陈九送走了,惠文馆又重新开放,有临近百姓已经是来了好几次看书的,这下又来了,还都问雇工那偷书的人如何了。
一听说都送到令衙去了,肯定要受鞭笞之刑,也都纷纷说那人是活该,做下这等事,便是吊起来打,也是应分的。
……
华苓后面在惠文馆中逗留了一阵子,与罗定商量了一下,讨论若是在馆子门口设一处登记处,叫进馆看书的人都签下名来,若能的话,再加上居住地址,这样会否叫馆子的管理更好些。
又另有一事,何冯罗定这两人只是晏河借调给华苓的人手,总要回去的,如今他们预备在雇工中选拔出一个心思正、脑子活、有担当的热门,培养成以后馆中的大掌事,但是人选也没有定下来。
正在计议的时候,门口雇工领着莫杭来了,只见这位年轻的八品主簿着一身整齐干净的棉布袍子,身边跟着一个健仆,步伐迈的很急,看见华苓果真在馆中,一下就是满面笑容,远远就招呼道:“谢九娘子。”
“见过莫大郎。”华苓站起来招呼他坐下,朝他笑道:“你怎的来了。馆子里才遭了贼,已经送到令衙去了。”
莫杭坐下了,抹了抹汗,道:“我却是来了门口才知此事。惠文馆中书籍有许多都是珍贵的孤本,若是叫这些人手轻轻偷去卖了,却是暴殄天物。”
华苓叫罗定将这其中过程说了一遍,莫杭倒是叹道:“这位陈九倒是有些侠心义胆。”
华苓觉得莫杭说话有点太酸,不过这也是从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了,听了便只是笑。认真算算,她与这人认识也好几年了,虽然出身一般般,但这位当真是个心思正派的,也怪不得能与王家兄弟成为多年朋友。
道庆元年科举及第之后,莫杭后来是入了将作监作主簿,这几年升了半级,但还是主簿。大概他若是多懂些钻营,能早早往上升一升,但莫杭却不是个有那等灵活心思的,平日里也只喜爱谈文说字罢了。
交朋友不必看官位,华苓自己是觉得很欣赏莫杭的。更何况在惠文馆的建造上,莫杭也出了大力。有多少人肯这样费心去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坐在一处吃了几杯茶,华苓慢慢将馆子目前面对的事都与莫杭说了一番,莫杭冥思苦想,慢慢地提了几点意见,都有些可行处。
莫杭已经是她看了这么久,想法与她原本对这个图书馆的设想最接近的一个。
华苓看了他一阵,下了决定,问他道:“莫大哥,你愿不愿为这馆子作个顾问?”
“顾问是何意?”莫杭十分惊讶。
“原本是想请你做大掌事,但想来你平日公务也繁忙,并无多少时间。这顾问一职,是为馆子出谋划策之人,往后,若我不在金陵了,馆中有大事不决,便交与你。”
莫杭猛摇手道:“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我只是一介小人物,如何能做一馆之顾问。”
罗定十分吃惊,但也没有说什么,反正这馆子到底还是属于谢九娘子的。
看,人的想法就是这样的根深蒂固。
华苓笑了笑,说道:“莫大哥许是不知,再过一二年,我就将嫁与卫五郎。卫家根本在西北,到时我并不可能长住金陵。请你听我一言。这馆子筹建至今,有许多人帮过忙,但莫大哥你是其中最为用心的人,我们都看在眼里。”
“这馆子并不是我的馆子,在我心里想,以后它是金陵人的。地契等物还在我手上,但日后我若是不在金陵,定然是要交到可信的人手上。我想,莫大哥便是如此一位可信之人。”
她站起身,朝莫杭一拜,笑道:“莫大哥,谢九恳请你应承此事。先作个顾问看看罢?想来这一两年应当事情多些,日后上了轨道,便好了。日后若是莫大哥不愿做了,馆子可以再另寻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