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有些怜惜地揉了揉七娘的头发,安慰她道:“那些个宵小之流,不过秋后蚂蚱,也翻不起甚大风浪。菁娘不需担忧。你如今便很好,做自己需做的事便是。”
“大哥放心。”七娘微微笑了笑。
华苓没再说什么,陪着七娘回了后院,过了半天,才又重新去寻大郎,当先就问他:“是王家人先如此说我们家女郎?”想到王家,华苓也明白了,除了王家三房,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人敢和他们家的七娘过不去。
王磷那货自己不懂事,其实关七娘什么事?明显是有人心里不舒服想要出口气,但也不敢真做出些什么事来,只好小打小闹地传些难听的流言,这等手段也真是小家子气。这里面的计较可多了,说不定,从正主儿嘴里,半个不好的字眼儿都没有往外说,但王家是什么地位,只要流露出一点点意思,下面的人也就闻弦歌而知雅意,上赶着捧臭脚的人不知多少。
华苓冷笑:“我还以为王磷是个东西,原来连东西都不是。”还一副十分看重七娘的样子,连劝阻家里人不要说七娘的话都做不到,实在叫人看不起。幸好七娘心明眼亮,不喜欢他。
大郎看了她片刻,缓缓道:“小九,有些事不能计较得太清楚,伤和气。”言下之意,是并没有否认华苓的说法,但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华苓说:“什么意思?就许他们家张口就来,诋毁我们家的人,不许我们家说点什么?”
大郎威严地看她一眼,说:“你要作甚?不过几句话罢了,回头与相公提一句也就是了,谁是谁非,自有公断。多追究了,反倒显得我们家也一样小家子气,叫人笑话。”
一个大家族,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的,华苓明白。她想了半天,哼了一声道:“行,我也不追究。但也不能叫外面人都这样想我们家的人,说闲话也不可以。这几日不是金陵武举试?”
大郎就知道,总要让小妹妹有个地方找回场子才甘心的,便笑道:“武举试在城南门外举行,初试至今日完毕,明日开始便是半决之赛。”
“初试后留下多少人来?”
“人数仍有五六百。”大郎想了想。
华苓说:“几百人啊……就说我们家怜惜一众武举子在烈日下比试十分辛劳,以一顿甜汤慰劳可好。到时就请姐姐们监督饮食分派。”谢家娘子在这样大型的场面转一圈,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到时她很想知道,谁还敢叽叽歪歪说他们家娘子一身是病。这话实在太恶心。
大郎好笑:“你啊,你那图书馆子扔钱还不止,这里又要大把撒钱?”
华苓说:“头可断,气节不可断。”
大郎无奈地笑:“得了,这钱就大哥出罢,这就叫人安排下去,今夜之前便要调来足份的粮米。也是大哥不好,才叫别人家欺负我们家女儿。”
华苓终于开颜:“大哥你真好。”
☆、第150章金陵武举试
王霏也听说了城中有关谢家七娘的流言,心里隐隐有忧。这些年来她也是知晓的,弟弟王磷心仪于谢家七娘,但母亲何氏心里是十分反对这门亲事,何氏只生了她和王磷这一双嫡子女,是疼到了心尖尖上的,容不得他们身上有一点不好。而父亲供职于礼部多年,规矩上最是严明,见不得出格的事,也并不是能容王磷自作主张的。
王磷若是听话也就罢了,像那日在朱家祭礼上,王磷与朱兆新当场冲突,怕是父母都十分生气,这一生气……怕是就迁怒到七娘身上了。知母莫若女,这城中的流言,说不定就是因为母亲在私底下说过什么。王谢朱卫向来关系亲密,母亲这样做,是以为谁也看不出他们的心思,还是心想谢七只是一个没有母亲护着的小娘子,轻轻说她两句话也无所谓?母亲是糊涂了!若是这件事破坏了王谢两家之间的和睦关系,母亲便犯了大错!
王霏在家中左思右想,想回娘家去劝劝父母,又觉得应当寻个由头,到谢家去瞧一瞧七娘,略略安抚一下她,并且代母亲致个歉。这些事,母亲不做,就只有由她来做了。但如何措辞她也还举棋不定,便想问一问丈夫的看法。等诸清延傍晚从军器监归家,王霏亲自到门口迎接。
“不是曾与你说了,不必到大门口来迎我。”诸清延温声说道。
王霏微笑道:“也不过略走两步而已,不碍事的。”
两夫妻成婚数年,虽然还未有所出,但朝夕相对,耳鬓厮磨,感情越见亲密。诸清延握着王霏的手,两夫妻一道回了正房,王霏亲自帮丈夫换下朝服,略作洗漱,便叫厨下呈上晚食来。
用罢晚食,两夫妻惯例在庭院里慢慢散步消食,王霏才提起了城里的流言来,忧虑道:“我心里觉着,这怕是与娘有些干系。她也是气糊涂了,怎能拿谢七说事呢。不若我明日回去,与她说一说罢。”
诸清延想了想,却摇了摇头,笑道:“照我看,这事夫人还是不要理会的好。这流言是否当真出自岳母?我倒觉得不像,王谢大族一向亲睦友好,岳母的性子宽和,又怎会与谢家小娘子过不去,说不定只是世人误传。再则流言之事,说过一阵子也就再无人记得了,不过风一样的东西,夫人勿要太过紧张。又则,夫人惦念父母是应分的,但也勿要忘了夫人也是出嫁女了,如今是我的夫人……”
“夫人定明白为夫所思所想。”诸清延搂住了王霏,在妻子鬓边轻轻亲了亲,看着她的眼睛深情无限,一张完美的英俊面容泛着淡淡笑意。
“……那都听夫君的罢。”即使已经成婚几年,看着丈夫俊美的脸,王霏依然会觉得眼热心慌,倚靠在丈夫怀里,安心下来,轻轻应了。婚后这个男人对她几乎是千依百顺,从没有一丁点不耐烦,王霏自然也投桃报李,柔顺相待。再加成婚好几年,她还未有所出,心中对丈夫是有些歉意的,为人越发温婉,平时大小事宜,若是丈夫发了声,便都是听丈夫的行事。
两夫妻在庭院里又转了一圈,王霏看着丈夫带着疲倦的面色,心疼地说:“军器监衙署里公务如此繁忙,今晚早些歇息罢,明日里又需五更起了。”转头朝远远跟着的侍婢道:“红叶,快去备水与老爷沐浴。”
“是,夫人。”侍婢赶紧去了。
诸清延安抚地朝她笑了笑,说:“也就是这几个月里忙些。待到八月、九月,今年新制的兵器都送往边地,我等也就闲下来了。到时候,我再好好陪一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