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见好就手,赔笑哄了一番,承祜又叮嘱他出征时多加注意,方才被太子亲送离开了毓庆宫。
坐在马车里,承祜看着手中的食盒,里面是胤礽特意叫人装上的芙蓉桂花糕,还一脸坏笑的和他说若是喜欢就多吃点,真真让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把食盒的盖子打开,指尖轻轻抚着碟子边缘,芙蓉桂花糕的清香味道缭绕于鼻翼,他终是把忍了许久的一声叹息溢出了唇边。
李佳氏,李佳氏……敏浣,那个在他死前于床边哭得情真意切的女人,为他生下了最喜爱的儿子,聪明灵动而识大体,他曾经许诺登基之后定要封为贵妃,不负她多年解忧陪伴之情。
魂荡百年的时光里,他心中对于妻儿的愧疚便越发浓重,曾想过若能时间回流,定是要保他们富贵安宁,没想到世事荒唐若此,他竟是抢去了昔日妻儿的丈夫。说不得的愧疚,只是定局已成,那就从别的方面补偿吧。
今日这芙蓉桂花糕,他不着痕迹的勾引,为了只是让胤礽的心中为李佳氏留下一抹好的影像,而且因着他直言说到喜欢这芙蓉桂花糕,胤礽对李佳氏的感觉定然又是多了几分喜欢,这是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
敏浣,今生我是再也做不成呵护疼宠你的夫君了,只是我曾记得自己曾经的许诺,许你贵妃之位,也许弘皙帝皇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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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与噶尔丹的这一战,康熙是极为重视的,在大军出征前不停的和大臣商量策略,最后决定各路大军在距离京师三百多里的乌兰布通会合,与噶尔丹决战。这算是诱敌深入之计,战场距离京师越近,代表的就是后勤线拉得短,而敌人的后勤线却是很长,这是大大有利的。并且再三叮嘱如哪一路在途中遇到噶尔丹军都不可妄动恋战,设法将其引至乌兰布通,避免打草惊蛇。
承祜在一旁却是稍微松了口气,只要常宁的军队以与福全会师为首要目的,全速前进,应该能和噶尔丹错开吧?
康熙二十九年七月初四,恭亲王常宁率军先发,因着有太子参战,康熙在太和殿举行了隆重的出师奠仪。
“战场上瞬息万变,多加珍重。”康熙看着身穿铠甲显得无比威武的儿子,眼底有着明显的骄傲和担忧。
胤礽重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儿臣定不辱没汗阿玛的期许。”
“好!”
康熙身后的顾正上前一步悄声提醒吉时快过了,莫误了出发的时辰。
康熙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常宁领着众将士再次向皇帝行礼,然后翻身上马,一声响亮的“出发”响彻天际,无比的震撼人心。
承祜看着那逐渐远去的挺拔身影,直到气势磅礴的队伍完全消失,才缓缓收回目光,手心一疼,低头一看不禁苦笑,原来不知不觉中把手心给掐破了。
“承祜,陪朕走走。”康熙转身让身后的大臣宗室离开,眼一扫却看到承祜有点怔愣的模样,便出声叫唤道。
“是。”承祜吓了一跳,连忙收敛心神,落后康熙两步跟着他缓缓走着。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为紫禁城镀上了一层绚烂的金光,说不出的气势逼人。承祜不无恍惚的想到,这个国家的权力中心,有多少人想进来,但是又有多少人宁愿从来不曾踏入?所谓我之蜜糖,彼之砒霜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可是在担心胤礽?”默默无语走了一段,康熙突然问道。
承祜一怔,便坦然承认,“太子自幼锦衣玉食,身娇玉贵的,战场不比别的地方,我从小照顾着他长大,怎么可能不担心?却也知道男儿当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况且他为一国太子,到过战场才会真切的体会到‘守护’所蕴含的意思。”
“到过战场才能体会‘守护’所蕴含的意思……嗯,说得不错。”康熙点了点头,“当年三藩之乱,朕本想亲征,可惜宗室大臣纷纷阻挠,皇祖母年老,朕也不忍她担心,便只好打消了念头。这次对战噶尔丹,朕本也是起了亲征之意,只是胤礽那般坚决,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便允了他,年轻人的锐气不可过,却也不能被折了去。战场是锤炼人的地方,朕的太子不会叫朕失望的。”
“皇阿玛说的极是。胤礽毕竟是您教导多年的继承人啊。”承祜轻轻说道。其实此次胤礽出征也好,若康熙亲征还是病疾回銮,把太子昭去行宫探病。皇帝一生病就会胡思乱想,胡乱试探,当初他就是因为忍受不了信任他多年的皇父居然不相信他,才气极顶嘴,和康熙有了第一道裂缝。而今生康熙还知道了胤礽对嫡亲哥哥有了不道德的感情,只怕病中更会想一些有的没的,平白添了无数麻烦。
“胤礽都能上战场了,朕也老了。”康熙负手在后,抬头看着清朗的蓝天,颇为感慨道。
其实现在的康熙才三十有七,正是男人的黄金时期,又刚签下《尼布楚条约》,有的是意气风发的资本,只是他在位也已经二十九年,偶尔就会有一种疲惫袭来,一如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