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六岁那年,淘气把先帝赏赐的自鸣钟弄坏了。你私下央求我,说怕娘骂你,我就硬着头皮说是我弄坏的。娘罚我跪了整整三个时辰,还抄了一百遍《女训》,害得我三个月都没有出门……”
“还有,那年中秋节……”
“还有……”
这些都是真的吗?长孙曦听得有几分动容。
听她的回忆,不仅她对原主很是不错,原主的舅舅也很好,----居然叫女儿让着外甥女,都有些偏心了。只剩下汾国长公主,略严厉一些,似乎不是太好亲近的样子。
但总得说来,原主在长公主府过得还是不错的。
心下不免有些奇怪,如果是这样,有太子妃和汾国驸马一直给原主撑腰,怎地阮六儿丝毫不怕?反倒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一种原主不被公主府待见之意。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想不明白。
太子妃每说一桩旧日往事,委屈就多一分,忿忿道:“长大一点都不好,你进宫就和我生分了。这府里,不仅那些狐媚歪道不省心,外头的妖精也不消停。这种日子看起来花团锦簇的,实际上,一点意趣都没有。”
狐媚歪道?是说昭怀太子的妾室吗?外头的妖精又是什么?长孙曦听得糊涂,总不能昭怀太子还养外室吧?可是即便有,也没有办法啊。
太子身边肯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将来还会有更多,更多……
三千佳丽,雨露均沾,这位表姐注定是要意难平的。
“呜……”太子妃忽然捂着嘴,小声哭了起来,“要是永远都长不大就好了,我不想嫁人……”抽抽搭搭的,越哭越是伤心,眼泪跟断线珠子一样止不住。
怎么哭了?长孙曦怔了怔,继而慢慢有点明白过来。
想来太子妃的早年闺阁生活太过优渥,从来没有烦心之事,无忧无虑。而嫁人以后,难免要面对太子府的妾室们,早就窝了一肚子委屈,今儿只是刚好找到一个发泄口罢了。
因而也没劝她,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哭个痛快。
太子妃埋在被子里哭了好一阵,方才渐渐停下。
长孙曦起身下床,给倒了一大盏热热的茶,等她大口大口的喝完,又给她拧了一个帕子递过去,“擦一擦,不然脸上要干绷的。”
太子妃一脸凶样,啐道:“呸!少献殷勤。”手上接了帕子,擦了脸,又赶紧把她扯了回去,“你作死?还不赶紧给我好好捂着,冻坏了,可就美了。”
长孙曦抿嘴笑了笑,捂好被子。
太子妃拿着帕子沾眼睛,后来干脆一叠,直接捂在眼皮上面。她躺在杏黄色的绣团花枕头上,抚了抚胸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会儿我心里舒坦多了。”
“哧……”长孙曦忍不住笑出了声。
太子妃掀开帕子,用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瞪她,“你还敢笑?!”
长孙曦的心情这会儿放松不少,不再那么紧张,笑道:“我这是为你高兴,有些情绪哭出来就好了。”伸手替她掠了掠散乱的发丝,“一直憋在心里,将来会憋出毛病来的。”
太子妃哼道:“算你还有一点良心。”
长孙曦心下轻叹,看来自己之前把人想得太坏了。
这位表姐,的确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性子。
若说她是故意装的,那装到这个份上也太夸张了些。毕竟自己现在身份卑微,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算计的,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她若是有什么歹心,捏死自己,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犯不着如此费劲。
况且她又不知道自己换了芯儿,当着表妹,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吧?她说的那些小时候的事情,应该都是真的。仔细瞧瞧,太子妃年轻并不大,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不过一个高中未毕业的小姑娘罢了。
太子妃躺了一会儿,又眼睛红红的爬起来,“我得坐一会儿,不然睡了,明天起来眼睛肯定肿的像桃子一样。”顺手给她掖了掖被子,“你老实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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