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面前起誓,此生再也不欺瞒他,今日在菩萨面前祈愿,愿我姚姒和赵斾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白首相顾,永结鸳盟!”她执了他的手抵在自己的心上,对他说道:“这颗心是为着五哥而跳动,就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爱五哥。”
他笑着说不够,“这一世,下一世,还要生生世世,你都要对我不离不弃,要爱我信我,这是你不信任我的惩罚。”
她抱着他,在他怀里直点头答应,他抚着她的背,慢声哄她,“现在可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见她身子一僵,他更加放柔了声音,“即便是天大的事情,只要你我同心,便是再难也会撑过去的。”
“我都知道。”她深深在看他,眸中的情意像水又像火,再不似先前那般的含蓄,她说,“五哥,柳筍他,也跟我一样,有着两世的经历……”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她低喃的声音,候在外头的海棠依然像只警醒的鹰般用眼神守护着这间厢房。
转眼便是八月初六,姜大太太和姜大老爷一大早的就过来四喜胡同这边,昨儿个定国公府的曾氏已叫人送了口信过来,说好今日定国公府请的媒人便会上门来,这样的大好喜事,姜大太太直高兴得合不拢嘴,姚娡那边也派了兰嬷嬷过来。
姚姒倒没有扭捏,用什么样的茶水点心待客,午饭又准备了什么菜色,在何处招待客人等等事务,都样样说给姜大太太听,又把焦嫂子唤来,要她一切听姜大太太的差遣,这样的贴心,倒叫姜大太太心中不好受,这个孩子吃尽了没娘的苦,便是连自己的婚事,也得一样样自己来张罗。可今日是个喜日子,没道理还要当事人去操持的,便握着她的手笑道:“你放心,今儿舅母既然过来了,你便只管放心,定国公府有心结这门亲事,咱们家也不那等喜欢刁难人的,一会子媒人上门来了,你且瞧舅母的,再不济,还有你舅舅在呢。”
姚姒自然是不担心的,好在姜梣今儿有来,姜大太太瞧她面上平静的模样,便觉得她只怕也还是羞的,只不好在人前露出来,便不再多说,留了女儿陪她,便和焦嫂子出了屋子。
果然没过多久,曾氏携了长公主的四奶奶谭氏和兵部左侍郎的夫人夏太太一起来了四喜胡同,姜大太太殷情地将人迎了进屋,众人早就心照不宣,略做寒喧后便直奔主题,这是提亲来了。
☆、第164章婚期
远在静云庵的柳筍,此刻正立在姚姒曾经住过的屋舍下,头顶是一棵老桂花树,还记得从前,他每次来看望她,都会喝到她亲手炮制的桂花茶。可是当时,他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所谓名声,权势,这些东西在那个时候都要比她重要,他想,那时的她对他一定是失望的吧。
可是权势和名声这些东西,当真只有失去她后,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可笑,真正应了一句古话,失去才觉重要。她哪里好,要他上一世牵念了一世,就连死后也要与她同葬。
当他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一切都可以重头来过的时候,他费尽了苦心退了恩师说下的亲事,心心念念都只有她一个,他再不要把她弄丢了。此时才明白过来,不是她哪里好,而是自己的心早在她救下他的那一刻便遗失,他却发现得太晚,晚到已然无法挽回。
也许命中注定失去了的东西,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柳筍苦苦地等待,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以为故地可以等到故人来,谁知却等来了一份绝望。
此生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赵斾。情敌相见,自是分外眼红,你知我的事,我也知你的过往,对于这样两个头一次碰面的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彼此陌生。
柳筍在赵斾出现的那一刻,身子忽然一阵颤抖,力气仿佛突然被抽干,他借着树杆伸手去扶,强忍着内心的恐慌与失望,她为什么不来,而是他来了?这一刻他的心头悲凉得无法形容,何为痛失所爱,两生两世都刻骨铭心。
只是男人的骄傲不容许他在情敌面前有一丝的败容,他淡声道:“姒儿呢?为什么会是你来?”没有一丝的客套,彼此都知道这次的碰面,会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较量,她就算不来赴约,却也不等于他就输了。
赵斾睨了他两眼,这就是将来权倾一世的权臣柳筍?他慢慢地收了几丝轻忽,却在听到他的话后,紧紧蹙了眉,冷着的声线里有着不容错识的怒色,“住口,我不许你这样叫她的名字。”
“我问你她为什么不来?”柳筍忽地转过身,身上莫地有一种宦海沉浮历练出来的不动如山的气度,“你既然来了,想必是她告诉了你一些匪夷所思之事,我有没有资格叫她的名字,我想你心里必定是清楚的。”他复望他一眼,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即便是她今日不来,可是我也没一丝输你的地方,赵斾,你我各占一世。”他挑衅地道:“我对她又岂是你能懂的。”
赵斾却哈哈地大笑起来,显然并不赞同他的话,“柳筍,是个男人就应该懂得放手,不是你的,始终都不是你的,你这样纠缠不放,我却是同情你居多。”他转头望向了远方的青黛,语气已然平和,“柳筍,你们前世经历的种种,已是过往,往事如烟消散,水又岂能倒流?我赵斾只明白一个道理,若是真正爱极了一个人,只会希望她得到幸福,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这番云淡风清的话语终于令到他恼怒变色,“成全?”他低声呵呵地笑了,惨淡的笑容里有着两世的执着,“你说成全?真是可笑,最没有资格说成全两个字的人是你。赵斾,是我先遇到她,是我和她两生两世牵绊,要说成全,是你该成全我和她!”
赵斾负着手,看他的样子就像看一个已然入了魔障的人走上不归路一样,他眼带怜悯,“你该知道,今日定国公府已然上门提亲,很快她便会嫁给我,你说我不懂你和他,其实该说你不懂我和她,在她最无助无望的时候,是我在她身边,我们相识相知,再相爱,注定要此生相守相亲。”
柳筍怒目视过来,看他的样子像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赵斾却喟然长叹,“放手吧!你有你的辉煌人生,我和姒姐儿只想好好过这一生,若是柳兄能够成全我们,想必姒姐儿一定很欣慰的。”
柳筍的眼中有浓得化不开的哀痛,这一刻他再无法扮做平静,他愤然地走向赵斾,拳头伸出半截却又缩回,脸上的伤痛令他姣好的五官越发殊丽。
他怎么能成全他?他说不,几乎是吼出来的,“不,不,姒儿不会这么无情的,我知道上一世我伤了她的心,可我已悔过,这一世她就是我的掌中宝,什么权势名利,再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如今碍眼的是你,是你将她巧取豪夺的。”
“柳筍,你怎么还不明白,姒姐儿她从来就不爱你,这便是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对着一个快要疯魔的人,赵斾本无意伤人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口,然后他就看到对面的柳筍猩红了一双眼,面上不甘,愕然,愤怒,悲伤,不舍种种情绪一一从他脸上闪过,颓败的身躯仿佛一下子站不稳,直接无力的倚到了桂花树杆上。
赵斾忽然觉得他可怜,可上天是公平的,付出多的人总要幸运些,他和她的幸福绝无意建立在他的痛苦上,可也不能让他就此破坏,他悠然一叹,“姒姐儿不是个无情之人,她总是希望你这一世幸福的。事已至此,我真心希望柳兄也能找到你的幸福,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柳筍目送他欣长挺拨的身影远去,他一口气梗在喉头,胸中忽地作呕,喉中一股腥甜漫出,人已无力倒下。
而四喜胡同这边,姜大太太和曾氏及作为媒人的谭氏和夏太太却相谈甚欢,四人不仅商量好了纳采的日子,并且曾氏话里话外都露出定国公夫人希望能在年底娶新妇进门的意思,姜大太太和两位媒人不若而同地相视一笑,意思大家都明了,这便是要尽快把前面五礼走完,好在年底举行大婚的意思。
姜大太太却有些顾虑,姚姒今年才十四岁,要到明年的六月才及笄,若是把婚期定在年底,怕她年纪小身子骨还未长好,因此不免目露踟蹰。
曾氏是个伶俐人,自然也就猜测出了姜大太太的顾虑,笑道:“亲家舅母放心,我家五叔年长姒姐儿几岁,必定晓得分寸的,您也知道,把婚期定在年底确实有些赶急,可五叔常年在外带兵,也只得过年的那几天才能得几日的空儿,这还得看福建的局势,说实话,亲家舅母有这层顾虑原也是该的,既如此,我回去后再与婆婆商议,是否先迎新人过门,等姒姐儿及笄了再圆房可好。”
姜大太太听曾氏这么一说,当下就舒心了,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可也不能太委屈了姚姒儿,如今曾氏愿意让步,就说明定国公府倒没欺姚姒儿是个无根之人而有所轻漫,忙对曾氏道谢,“亲家嫂子能这样替我们姒姐儿作想,我在这里就此谢过夫人了,回头我便去太子府和侧妃娘娘说说,既然亲家夫人想把婚期定在年底,想是可行的,不过一切还要问她们姐妹两个的意思。”
一旁的谭氏就笑道:“我这也不是头一回子给人做媒的,看你们两亲家你让我谦的,倒是少见,看来,这门亲事实在是结的好,这回呀,姨母那边的谢媒礼我可收得安心了。”
夏太太就指了谭氏笑话,四人实在相谈甚欢,直到焦嫂子来说酒席已安排好,姜大太太便邀了曾氏夏太太和谭氏往花厅移步,酒席上你来我往的,姜大太太又十分的殷勤待客,曾氏几人又对姜大太太生了些好感。
接下来的日子,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十分的顺利,就在赵斾离京前都走完了礼,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二,是个上上吉的好日子。
姚姒恍如做梦,不过几日功夫,她和赵斾就定下了婚期,姜大太太已然成了四喜胡同的常客,直到大红的喜服衣料送到姚姒面前,她才惊觉这是真的,她就要嫁给赵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