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馒头脱离老师手的那一瞬间,我内心就在无数遍恳求:可不可以不要浪费,可不可以给我带一个回去给妈妈……
多年后我才知道,淡淡清香的,只不过是普通的绿茶,而每一口都香甜的馒头,只是加了糖……
我在幼儿园乖得没有一点儿存在感,但我爸妈给我刷满了存在感。
每一次放学,我都是最后被接走的一个。看着别的家长争先恐后地来接自己的孩子,还没下课就在门口探着头了。偏偏来接我的,有时候还是在所有人都被接走了之后的又半个小时后才出现,老师都很无奈地守着和我聊起天来。老师说,浩浩,要不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我说,不了。老师说,你说今晚是爸爸还是妈妈来接你呢?我说,可能是大伯吧。
大伯是每日开着三轮车在外接客挣钱的,没少受爸妈之托来顺我回家。我就只配被顺带回去了。
有一次早上醒来不知怎的眼睛发痒,难受极了。爸爸送我上学,我在幼儿园门口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眼睛被我搓得发红。我只是想告诉他我的眼睛好难受,可我却迟迟没有开口,我怕自己太矫情。
我没有别家孩子那样的资本可矫情。
可正因为我的来不及开口,就沦得爸爸拎起我一顿打,他说,你还要怎么样,都换了几个了?你还要怎么样!
他还是以为我对幼儿园不满意……果然连误会都是觉得我矫情。
打的是屁股,不疼,声音却在裤子的摩擦中格外的响,我委屈大哭。最终老师跑出来阻止了这一场壮烈的景象。
就连家长会他们也不停歇,好难得爸妈愿意一起来,却在亲子活动中争吵了起来。真是不要太长脸了,都没有人不认得我了。
说是一个文文静的乖乖子,实则私底下不知被贴了多少标签,传了多少笑话。单单父母迟迟不来接这一条,我都成了“没人要”的孩子,我可不喜欢老师那可怜和同情的对待,好像因为我他们感觉到委屈似的,可不能因为我,奶奶说,我生来命苦。所以我自认为没福气,不值得。
不值得奢望。不值得怜悯。
我安慰老师说,老师,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是的,这对我来说真的都不算什么,不值一提。不用觉得会对我有什么心灵创伤。
因为唤醒我记忆的,是破碎的声音。我的心也便犹如那破碎的残片,锋利坚韧。所谓成长,在我这不应该存在软弱,不应该存在我会不接受的事儿,犹如根基里我的品性就是——破瓶子破摔。
就如同这个幼儿园我还没读完,妈妈就不见了,而爸爸决定到外地去打工,我就不知不觉,不明不白地被丢给了奶奶。奶奶说,咱们不管他们的事儿,你就跟着奶奶好好生活,好好读书吧。
而我,毫无情绪波澜地接受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