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清直播
从那以后,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年都会发生,一直到他十岁那年,继父因为欠了赌债被人揍进了医院,母亲才生下了他的大弟弟。大概是以为那个孩子得的太不容易,自从生下大弟弟,母亲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就越来越少,继父揍他揍得却越来越凶。
无数次,他放学回来,撞见继父眼眸赤红,从母亲房里出来,眼里含着欲/望,像一只暴怒的野兽,拎起他,不由分说就狠揍一顿。那时候,母亲就会抱着弟弟从屋里追出来,哭着求他停手。
暴打、鲜血、痛苦的□□……无数纷乱的片段从叶飞澜脑中飞掠又炸开,最后汇成了他面前苟晟含着压抑、隐忍欲望的眼睛。
叶飞澜剧烈喘息,一脚将他踹开:“滚!”
他害怕再这么下去,他会克制不住胸中本能的厌恶,他会像母亲一样歇斯底里,像继父一样疯狂,他害怕他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早在青春期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正常。
在同龄人对班里那些漂亮的女生投以更多的关注,像尾巴还没长全的公孔雀一样,忙着在她们面前开屏,忙着用狗屁不通的文笔写情书的时候,他看都不愿意看她们一眼。
仿佛即便多看一眼,都是罪恶。
都是不可饶恕。
都会让他感觉他离他继父那样的人,更近了一步。
后来,当他终于渐渐明白,不是所有的恋人和夫妻,都像他继父和母亲一样的时候,当他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和女性握手、交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有了欲/望。
在对苟晟说“来追我呀”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好了,除了没有欲/望,已经对这种东西没什么抵触了。但是,直到今天、刚才,他才明白,是自己太天真了。
那些丑恶的、鲜血淋漓的,刻在他骨髓上的烙印,哪有那么轻易就从他的血肉里剥除?
叶飞澜感觉自己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喉头一阵阵发紧,想要呕吐,肺部却憋得要爆炸,仿佛怎么呼吸,都吸不进一丝新鲜空气,眼前一阵眩晕,朦胧中看见苟晟一脸惊讶,被他踹到门上,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走了。
门“咔嚓”一声合上了,休息室里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叶飞澜将领口松开,长出一口气,瘫倒在沙发上。
过了许久,耿芳来敲门,说徐导让他准备,下一场戏四十分钟后开拍。
“好。”
一句话出口,叶飞澜才感觉到自己声音中的疲惫和沙哑。
耿芳显然也发现了,有些担心地问:“叶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叶飞澜第二句话,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你先去化妆间等我,五分钟我就过去。”
他站起身来,在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勾了勾嘴角。
微笑。
对,像这样微笑。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微笑。
唇角勾起来,眼睛弯下来,眼睛里带着自信、亲切又温和的笑意。就是这样。
五分钟后,叶飞澜出现在化妆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没人能看出刚才他差一点儿就崩溃了。
“抱歉,”叶飞澜对耿芳笑了一下,“可能要辛苦你重新上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