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那天主人满身酒气地回来,衬衣蹦了两个扣子,前襟上大片的红色酒迹,头发凌乱,狼狈不堪,通红着眼睛,紧紧地咬着牙,大口大口地喘气。
气到极点。
但叶飞澜却没有爆发,几次深呼吸之后,他听到他对着电话那头平静地说:“我知道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苟晟侧着头,看着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靠在玻璃墙上,一点一点滑了下去。从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却没有点燃,只是握在掌心里狠狠搦着。
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
叶飞澜慢慢地站起来,脊背再次挺直了,脸色也恢复了平常的沉静。他重新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把听筒凑到耳边:“关姐。”
苟晟竖起耳朵,听到那头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有些诧异的声音:“飞澜?剧组出什么事儿了吗?”
很显然,叶飞澜并不经常主动给她打电话。
“没有,是私事,”叶飞澜回答,即便他的声音仍旧是一贯的平静无波,他也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勉强,“你能不能……跟公司说一下,让他们预支我二十万,我有急用。到时候从这部片子的片酬里扣。”
“没问题,”关姐答应得很痛快,“二十万不是什么大数字,不用通过公司,姐给你垫上就行。嗯……下午吧,下午我抽空给你打过去。”
“多谢。”
“不客气。谁能没个急事儿呢?姐也不问你拿这笔钱做什么了,但是有一件事你得答应姐,”关姐说到这儿顿了一下,“颁奖礼的事儿,你得认真对待。不能像上次一样露个面就走人,也不能随便发微博提醒粉丝不要浪费钱。毕竟是签了合约的,你这样……我们也很难做。”
叶飞澜沉默了片刻:“知道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到玻璃门响,苟晟赶紧闭上眼睛,敬业地继续“演”他的植物人。但即便只有听觉,他也能感觉到叶飞澜的眉头是皱着的。
关姐的话,苟晟听得似懂非懂、云里雾里,但他已经猜到,她大概就是月老唠嗑时候提到过的明星经纪人,而且她再以那二十万作为要挟,逼迫叶飞澜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叶飞澜曾经是多么骄傲而不可一世的少年啊。他至今还能想起,那个眉宇间带着戾气的少年,是怎样干净利索地一脚踹掉屠狗者手中的刀,将屠狗者摔在血泊里,强行带走了价值二百五的小奶狗——他的前世。
但是现在……叶飞澜却要被人情债逼着,去做他不愿做的事情了。
病室的门“砰”地一声阖上了。
苟晟蓦然睁开眼睛,眼中光芒暴涨。
前世,叶飞澜从屠狗者手中救了它,养了它十二年,护了它十二年,现在,也该换他来守护叶飞澜了。
所以当天晚上收工之后,苟晟就乘着夜色,偷偷潜入世纪娱乐的档案室,查到了叶飞澜经纪人关木一的名字和住址,然后咚咚敲响了关木一的家门。
“谁啊?你找谁?”
“关木一。”
苟晟穿着月老给他准备的花里胡哨的大裤衩,戴着一副从剧组随手顺来的墨镜,浑身散发着不善的气息,像极了寻衅滋事的黑社会,关木一连着保险链将门拉开了一条缝,警惕地打量着他:“你是……”
“我是哮天犬!开门!”
“……”
关木一心道不好,正要带上门报警,苟晟眼疾手快,一脚踹过去,保险链“咔嚓”一声断裂,防盗门将关木一撞得向后踉跄了两步,“砰”地一声磕在墙上。苟晟大步走了进来,伸手将她逼锁在墙角:“你就是关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