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嘲讽。
“我懂了,你是为我好。”他轻嘲。
“听得出你很不以为然,不过是的,我是为了你好。”她无奈的说。
“当然。与其让我知道敌人是谁,好事先做好些防范,不如等那些人找上门,再说服他们相信我一无所知,而后放我一马嗯,的确是上策。”这下子,他的嘲弄非常明显了。
原以为她是因为尚未完全信任他,所以才不想透露太多,他正觉得她还有点脑子,没想到实际上竟是因为这种蠢到极点的原因。
她之前的敏锐推测其实是蒙的吧?聪明大概也只是他的错觉
意识到他说的是正确的,江芷涵无言以对。那个人一丧心病狂,绝对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念头?
这不像是她。
她微蹙起眉,难道她的个性及想法,也受到这身体原主人大脑残留的意识所影响了?
“姑娘,放心吧,我这么说不是想知道什么,只是很意外姑娘竟如此天真,你的秘密尽管留着吧,我并不想知道。”
“我不是”江芷涵想解释吗,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总不能告诉他,她会说出那些蠢话,很可能是这个身体大脑残存的个性作祟,和她这个占了人家肉身的穿越者无关吧?
“你休息吧。”轩辕意本就没打算强求她说,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眼底难掩交集,他还是不忍的放软了语调。“不要想太多,你太累了,先睡一下,不管你愿不愿意说,都等睡醒了再打算,我不会跑掉的。”他抬手覆上她的眼睫,让她闭上眼。
“嗯。”江芷涵不由自主的顺从,不再说话。
她确实是累了,他的手覆在她的眼皮上,一股暖暖的气息传递过来,让她感觉很安心。
意识慢慢模糊之际,她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她昏睡了这么多日,那她的生理需求难不成都是他帮忙解决的?
可她无力再睁眼询问了,意识很快就陷入黑暗中,沉眠。
小屋内好宁静,只有火烧木头偶尔传来的喳喳声响。
这日,江芷涵一睁开眼,就看见坐在桌旁,一身白袍映着微微火光,右手搁在桌上,左手拿着书册、正垂眼看书的男人。
桌上有一壶香茗、一直茶杯,偶尔他会停下来,端起杯子轻啜一口茶,然后再继续看书。
眼前的男人俊美清灵,让人有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之感,好看的像一幅画。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把他拍下来,可惜这里没有相机或是摄影机。
退而求其次的话,她本身画画的技术也不错,最擅长画人物。而若原身在大脑残存的记忆无误,她应该本来就是位会画画的姑娘,有机会是该帮他画几张画像。
不过瞧他这般怡然自得的模样,是在让处境艰难的她好嫉妒啊!
突然,他伸手翻页,视线不经意的往她这边飘来,而她因为看的太过忘我,来不及收回目光,直到两人直接对上眼时才回过神来。
偷看被逮个正着,真糗。
“醒了?”轩辕意放下书册问她。“睡得好吗?”
“喔嗯。”她有些无措的低应一声,觉得脸颊微微发烫一定是因为壁炉的火太过旺盛的关系。“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大约是巳时两刻。”轩辕意望着她,随即偏头蹙眉,起身走到炕边,弯身伸手覆上她的额头。
“看你脸那么红,我以为你又发热了,幸好没有。”
江芷涵心脏砰砰跳,他弯身垂落的发,飘来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
她知道自己为何脸红,但是说出来,对他是种亵渎吧?没办法,谁教他那么不像凡夫俗子,害她都看傻眼
“你的脸更红了。”轩辕意又道,就算本来不知她为何脸红,现在他也知道了,光是看她羞涩的眼神,他就明白了原因。
江芷涵面色有丝尴尬。没想到她竟然被一个古代人给调戏了?好吧,她看走眼了,这个男人的个性根本不像外表那般,是个如莲君子。
轩辕意微挑眉,看着她恢复正常的脸色,表情一脸懊恼,不禁莞尔一笑。
方才她一醒来他便已察觉,因为被她凝视的感觉让他全身不自在,但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知道发现自己的视线停在同一页的时间太长,而且内容完全没看进去时,他才假装翻页,并顺势的望向她。
他知晓自己的定力变差了,而且还有一落千丈的感觉,是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才会觉得心浮气躁吗?
就算还不到心浮气躁的地步好了,但对他来说,静不下心已是破天荒了,所以他才有调笑她的举动,想要让她的心比他更浮动。
他在心里无奈的一叹,这才知原来自己竟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我正想唤姑娘起来用膳吃药,你醒了正好,我熬了一锅粥,姑娘将就用一些。”他先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坐着墙之后,才转身走到桌前添了一碗粥,送到她面前。“粥已经不烫了,需要我喂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江芷涵赶紧接过那碗粥和汤匙,慢慢的吃着他熬的粥。
粥一入口,她就知道他说的“将就”不是客气话。
说真的,这粥煮的有点嗯,不知有点,而是很失败——饭粒糊了,米心却没有完全熟透,虽然不仔细是吃不出来,但向来嘴刁的她却很轻易就察觉。
只是,这粥即使煮失败,可吃进肚里不仅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的心。
等到她用完早膳又喝了药,轩辕意收拾好东西,算了算时辰,也该进城和言丹会面了,一来拿补给品,二来要探探消息。
“先公子!”江芷涵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先生”吞了回去,改口唤了“公子”却觉得挺别扭的。
“姑娘有事?”轩辕意转过身来望向她。
“呃我”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伤口的痛楚让她微微瑟缩。
光是这样就好痛,她不认为自己能靠一己之力起身,并且走到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某个地方解决三急之一,所以,是非得借助他的帮忙不可了。
这种事若是在“上辈子”她只要一句“上化妆室”就可以很简单的解决,可是在这里、面对这位外貌气质都非常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她莫名的就是难以启齿啊。
“姑娘?”轩辕意耐着性子又问。
“那个我我想”江芷涵支吾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口。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她红着脸撇开自己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姑娘有话但说无妨。我等一下得离开,若姑娘有事,还是快说吧。”他直接道。
“离开?”闻言她一慌。他他要离开了?
“只是进城去补给一些物品,大约一到两个时辰便会返回。”他轻声的解释。
“姑娘有什么事要说吗?”
“咳!也没什么事,就是人不是有三急?我凑巧碰上其中之一”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是我疏忽了。”轩辕意淡笑。过了一夜,想来她的确有那种需要了,他走到炕边,先礼貌的说道,然后弯身一把将她抱起。“失礼了。”
“啊?”江芷涵失声低呼,没料到他会用公主抱的姿势来“运送”她。她以为最多就是搀扶她而已,难道这个朝代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
“别乱动,会扯裂伤口。”他淡然的开口,抱着她绕道左边那列矮柜后头。
她这才发现矮柜后还有一个小空间,放着一个大水桶,还有那应该是夜壶吧?
一张俏脸瞬间纠结,夜壶啊呜呜,她想念马桶先生了。
轩辕意轻轻的将她放下来。“可以自己来吧?”
“可以,谢谢。”江芷涵连忙点头。
“好了的时候叫我一声。”说完他转身离开,不仅离开矮柜后这方小天地,还体贴的直接走到屋外去。
江芷涵感激的松了口气,匆匆解放自己的需求。
过了会,她打理好自己后,赶紧盖上夜壶的盖子,抬手挥了挥空气,想要挥散那无法避免的味道,但只是徒劳。
她有些窘迫,不过也只能叹了口气,毕竟现在外头冰天雪地的,他又只穿着单薄的衣袍,她可不能让人家在外头受冻。
“先咳!鲍子”她出声唤道,这种称呼真不习惯。
也是直到这时,她才猛然想到自己竟然还没问他叫什么名字,亏人家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咦,救命恩人?那她是不是要称他为“恩公”?看古装剧好像都是这样叫的,等一下试试看吧。
轩辕意闻声立即走了进来,沉默的上前将她抱起,送回床上。
“多谢恩公。”江芷涵道声谢,也没了刚刚的窘迫。
他眉头微挑,忍不住调侃“救姑娘一命没换来一声恩公,没想到这举手之劳倒是换到了。”
“这声恩公当然是因为救命之恩。”江芷涵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再次证实这个男人真的不像表面这般,是出尘君子。
突然,这会她又想到了自己上次睡着前,那个有关生理需求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
“这几日都是恩公照顾我?”她轻声的问。
“这儿只有我。”他扫她一眼,面容平淡的说。
看来不必再问,他已经回答的很清楚明白了。
好吧,虱子多了不怕痒,她一个现代灵魂,不在乎这种事儿。
“怎么了?”见她没再做声,轩辕意故意反问。
“不,没什么。”江芷涵赶紧摇头。
确实没什么,他们就是医病必系,上辈子她虽然没结婚,但也交过男朋友,情之所至有了肉体关系实属正常,虽然每任男友最后都因为她的工作和她分了手
咳,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也做过几次子宫颈抹片检查,与之相比,这种事小意思啦!
再说,人家表现的坦荡荡,她若开口询问,不管是直接或是婉转,她还真怕他有古代人的迂腐观念,要对她“负责”呢。
轩辕意望着她,一会儿才淡淡的说:“姑娘,医者父母心,无男女之分,姑娘清白无损,无须挂怀。”
“我知道。”江芷涵一怔,随即点头,暗暗撇了撇嘴。看来,人家也担心被她赖上呢。“对了,我姓江,叫江芷涵,还知道恩公怎么称呼?”老是恩公或公子的的叫挺别扭的,但她还记得问人名字前先自我介绍是礼貌。
轩辕意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蹙。
姓“江”?
虽不知道“未婚妻”的闺名,但是他确定她不姓“江”而是姓“尹”
对于她的欺骗,理智上他觉得她有防人之心是正常的,可偏偏心里还是涌起一股不悦。她防人防到他这个救命恩人身上,着实让他很不爽!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很陌生,然而他却不打算压抑。
“姑娘姓江?”他再问一次。
“是啊。”江芷涵没有多想的点头。原身的名字那么俗,她老早就打算改用自己上辈子的名字了。
“是吗?姓江啊?”
她微微一愣,着才发现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奇怪。
“恩公,我姓江有什么不对吗?”她被他瞪得心里有些慌乱,尤其他在意的似乎是她的姓,更让她觉得疑惑不解,难道他其实是认识原身的?
可这也说不通啊,他一直没出现任何认识她的表现,甚至一开始还以为她是男的,叫她“小兄弟”不是吗?
还是说,他与某个姓江的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听到姓江的都不爽?
“没什么不对,姑娘的姓好、极、了。”最后三个字,轩辕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硬挤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