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想还是第一次听说阿橘年轻时做过艺伎,登时洗耳恭听,想了解了解中间的传奇,野口却缄默了,狠狠吮吸烟头,像在消灭可恨的仇人,他的嘴也宛若洞开的天门不断喷涌流云似的烟雾,在皓夜下聚集成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第42章冒充
春假前夕孟想得到一个重大喜讯,他在去岁年底遭金鱼变态绑架险些丧命,此事现已惊动多摩美大高层,理事会在年度会议上专门提出:不能再让成绩优秀的学生因打工问题遭遇危险,应设法替他们减轻负担,理事长亲自指定了一个特别优待生的花名册,次年学费减少80%,另外颁发由校友基金会提供的奖学金20万/年,孟想名列其中,这就是说他大四整年的学费几乎全免,无疑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为庆贺因祸得福,他请顾家父子吃了一顿烤肉,当天路过乐村猪排店时,看到门口贴着店员招聘启事,巧缝野口出门扫地,便上去寒暄打听。原来一直帮他干活儿的伙计准备回北海道老家继承农场,做到下下周就得走人。野口为人大方,店里又只有一名员工,给的薪水比一般餐饮店都高,税后月薪也有36万,一天还包三顿饭,就是工时比较长,从每天早上7点半到晚上8点半,每个月只有一天休息日,但超时工作的部分和周六周日都有加班津贴,这样一个月到手的总额大概是45万,比普通白领待遇还强。因此启事才贴出来两天已有不少人前来应聘,野口相人有一套,截止目前还没面试到如意的,而老伙计两周后才离职,他也不太着急。
孟想知道顾翼最近的求职目标都是餐厅超市,普遍月薪不到25万,劳动强度大,又不明底细,自己曾在乐村帮过忙,知道这里工作虽然忙碌但累身不累心,野口又是位很好相处的老人,在他店里打工大概不会受委屈。
顾翼听说这个消息,欣欣遇试,顾卫东觉得工作时间太长,怕儿子吃不消,顾翼笑道:“爸爸您没在餐厅打过工不知道情况,别看工作时间长,其实也就是用餐时段比较紧张,其余时间顾客少,大部分时候很轻闲的。我又不是体弱的病号,干这个绝对没问题。”
他决定明天一早去面试,孟想不放心,陪他一块儿去。野口和善地接待了他们,老头子性情直白好恶明显,孟想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对顾翼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但当他听说顾翼的姓氏叫新田以后,陡然愣住,神色不定地僵了十几秒,飞快向店内张望一圈,拉着他二人的手来到店外,促急吩咐:“你们马上离开这儿,今晚9点到我家里来,我另有重要的工作想雇用这位小哥。”
当天这对小情侣讨论半日,对老头儿的意图做了种种揣摩,仍与晚上揭晓的答案相去千里。
“我想请这位新田小哥假扮旅美日侨的孙子替我去见一个人,先强调一下,我这绝不是行骗,但具体原因要说清楚也很难。”
野口大老粗,讲起来故事来条理欠清晰,语句也啰嗦,情节倒还蛮别致离奇的,顾翼听着挺有趣,孟想却越听越惊奇,这故事他不久前才听阿橘讲过一遍,野口这个版本视角不同,可要素细节无一不与之吻合,分明就是同一件事的另一面。
他忍不住打断:“野口桑,我想先问问,您想让小翼见的人是不是松汤的橘桑?”
野口眼珠爆突,立时跪直了,惊吼:“你怎么知道?!”
炸雷般的音量震得人耳朵心疼,孟想伸手安抚:“您别激动,事情是这样的,前些天我和橘桑聊天,她说在她先生去世后有一位名叫新田一马的美国日侨常年汇款资助他,她很想见一见这位新田先生,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最近写了封信过去很诚恳热切地邀约会面,新田先生回信说自己身体有恙,会先委托儿孙代他来东京探访。这事和您刚才所讲的情形十分雷同,如果世上真有这种巧合,那也太惊人了。”
他已窥明事件根底,野口否认不了,惭叹道:“事情就是你知道的这样,那个新田一马是我的化名,这些年我一直托美国的朋友替我找公司、事务所中转汇款,书信也是别人帮我编写转寄的,瞒到现在眼看是瞒不下去了,这才想找个人充任我的代理。你这位朋友瞧着很像有钱人家的少爷,又恰好姓新田,如果能替我去见面,阿橘多半不会怀疑。”
孟想觉得此事太不靠谱,想替顾翼拒绝,谁知顾翼先行表态,对野口说:“野口桑,我很理解您的心情,您如果信得过我,我愿意照您说的去做。我英文水平还行,口语也不错,冒充在美日侨应该不难,但有一点问题,那位橘桑曾经见过我,我怕她会认出来。”
听他讲了上次和孟想莉莉一起去松汤洗澡的事,野口满不在乎地挥手:“没事没事,只见了一面,阿橘可能没印象,就是有也可以说成巧合。你肯去就是帮我大忙了,事成之后我会付给你30万作为酬劳。”
顾翼摇头:“不,我是真心想帮助您,您不用给我钱,今天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安排好以后随时联系我,我一定尽心尽力替您做成这件事。”
近日莉莉出差未归,顾翼夜间都在孟想的房内留宿,从野口家回来孟想拉着他坐下,正色道:“这事你是不是答应得太冒失了?阿橘很看重新田一马,几乎拿他当自己的心灵寄托,你冒充新田的孙子去见她,万一穿帮了她该多伤心?”
顾翼说:“你别只想着八尾夫人,也该想想野口桑,他也很可怜啊。几十年如一日暗恋一个人,一直躲在角落里不求回报地默默付出,这样的爱情多么深刻,他本人的处境又多么悲惨,这些我大致都能体会。”
一席话好比暮鼓晨钟敲醒孟想,想当初顾翼冒充田田接近自己时,不正和野口的行为若出一辙吗?那个时候他也是独自忍受着相思煎熬,一个人背负两个人的压力,把碎玻璃似的真相贴肉掩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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