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神社里人越来越多,演化成煮沸的稀粥,噗噗漫涌,稍不留神就被挤得东倒西歪。他们走到北参道上,迎面过来一群老太太,孟想靠边让路,十几秒的功夫就和顾翼走散了,眼里满满的都是人,无数陌生脸孔如浓密的树叶遮蔽了人面桃花,他则像海草森林里穿梭的鱼,辗转迤逦也找不到伴侣。人群庞大而静翳,似一只没有声带的怪兽,只发出铿锵的跫音,要在它的巨足下搜寻一个人的踪迹太难太难。
他沿着参道往来奔走两三趟,后悔刚才偷懒,出门时发现没带手机就该回去拿,此刻与顾翼音讯断绝,人海汹汹上哪儿打捞?醒悟到不能盲目乱转,他冷静思索,寻思顾翼比他心细,不会像他这般刻舟求剑,多半正在某个地方等候。入口处已经找过了,应该是在别处。
他灵光乍现,拔腿赶回方才许愿的大桧树下,当真看到顾翼的背影,他正仰望他们之前系上的那块绘马,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孟想的惊喜好比捡到一颗夜明珠,不管周围观者如市,扑上去紧紧抱住。顾翼一个惊颤,发现困在熟悉的怀抱中,身心随即松弛下来,扭头一笑:“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直接找回家去了呢。”
孟想埋头在他颈窝里用力蹭了蹭,像走过万里征途的红军与友军胜利会师,大功告成地笑:“我到处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没想到你真在这儿。”
顾翼指一指他画在绘马上的图画:“你不是说你是这棵树吗?又把我画在树下,标志这么明显,我就到这儿来等你了。”
上次孟想遭变态**,多亏他及时无误地赶来搭救,这次又与他意念契合,真好像心电感应的写照,忍不住在他腮边亲了一口,调笑:“你为什么每次都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顾翼用脑袋碰他一下:“那你猜猜我这会儿在想什么?”
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里藏着一出待月西厢的戏文,挑逗有情人翻墙越户来幽会,孟想并非张生那类的风流才子,但仍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用气息挠他的耳朵。
“你给爸爸打个电话,跟他说我们今晚不回去了。”
数小时后他们在爱情宾馆的大床上迎来新年第一个早晨,顾翼软体动物一般趴在孟想胸前,喉咙成了使用过度的乐器,奏出的音符有些嗄哑。
“你为什么要叫我小狐狸啊?”
孟想愣一愣,笑他反射弧慢,翻身搂住他,目不瞬移地注视他酡醉的脸:“这绰号不是很准吗?你看你的长相性格都跟《聊斋》里的狐狸精一模一样。”
“你是说我很风骚?”
“难道不是吗?”
顾翼风戏杨柳似的笑得直抖,不轻不重掐住他的脸。
“我是狐狸精那你是什么?《聊斋志异》我虽然没看完,但记得的几个故事里狐狸精遇到的都是渣男。”
孟想瘫着任他掐,无辜地说:“你别只看负面的,有情有义的男主也很多,实在不行还可以看我。”
“呵呵,孟桑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我营销啦,广告打给谁看的呀?”
“我还用得着打广告?这明明是售后服务说明啊。”
两个已不知害羞为何物的人借着打情骂俏相互亲了几口,孟想也轻轻捏住顾翼的脸蛋问:“你怎么还叫我孟桑,不是该改口了吗?”
听他娇嗔:“你都还没给我改口费呢。”,马上起身从外套里掏出一张**,连同顾卫东给的红包一起塞到他手里。
“这卡里是我全部积蓄,都给你,密码是我的生日,你明天取出来帮爸爸还债吧。”
顾翼吃惊,忙不迭爬起来还给他。
“你自己还有一堆债务呢,干嘛给我钱。”
孟想叫他放心,说玫瑰之星已经给他结款了,美术教室的薪水也拿到了,再加上山根亮平发的酬劳和打工费,他最近进项颇丰,还清川野老师和熊胖的借款还有五十多万的富余,他住宿不花钱,日常开销也不大,这个月留个七八万够应付了。
“我不会给人开空头支票,说过要帮你分担压力就一定言出必行,还款计划都想好了,火灾那边的赔款有山根老师替你家担保暂时不用操心,主要是莉莉桑的600万,一年为期,每个月至少要存50万。我在市场打工一个月能挣9万,素描教室的工资有25万,最近莉莉桑的朋友成立了一个专门拍家庭艾薇的摄影工作室,要雇我去打工,每月至少能接五六笔单子,这里又是40万左右。全部加起来不仅你家的欠债,连我的学费也足够了。等还清债务,我再回国找份正式工作,我以前的大学同学在华谊和光线传媒混得挺不错,都想让我去帮忙,说一年怎么也能挣个**十万人民币,到时你就回东大去安心念书,毕了业也别急着找工作,继续留校深造,我供你念完硕士博士也不成问题。”
老实人不会海誓山盟,立足于柴米油盐,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顾翼听出他是真的铁了心要和自己长相厮守,眼睛里水光潋滟,感篆五中,可能不习惯被放置在受保护的位置,硬要用闹别扭的方式化解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