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任的陈谷子烂芝麻事

    “老主任！”——“老主任！”——“老主任！”

    小钟一声比一声叫得响。老主任笑呵呵的批评道：“小钟，那么大的嗓门做什么，练嗓子呀，耳朵都要被你叫聋了！”

    小钟也笑呵呵的。她心想，岂不作秀，喜欢大嗓门，还巴不得人家多喊几声，却嫌声音大了，喊多了。他不耳背，但轻轻叫一声往往是“没听见”

    她知道老主任喜欢尊重，要人家把他放在眼里，大着嗓门喊表示尊重，他才“听得见”批条子报账什么的就畅通一些。

    他不仅年纪老，资格也老，为寻求真理抛弃家庭和学业从江南水乡奔黄土高原，后来又南下江南水乡，做革命机器的齿轮和螺丝钉，再后来是在一个文艺辅导单位工作。

    老主任几十年原地踏步，最初是主任，最后还是主任，有人开玩笑说他也就“吹喇叭、抬轿子”罢了。他不管人家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一个个“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代“后人超前人”一批批“更上一层楼”居他之上甚至成了他的顶头上司。最不可忍的是一个他招收他言传身教出来的小青年，后来竟目中无人，对他拿腔拿调、哼哼哈哈。

    许多人看不惯那“小青年”说他“捉死一把权”他也是。他不懂这里的土话，猜想意思大概是一旦有了权，便死也抓住不放。这“小青年”连派谁去辅导、去哪里，连买稿纸、电池，连来去旅差费和补贴，连加班费、夜点费，都要亲自批条子。

    老主任还看不惯他主观武断。他十分感慨：啊“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这样一个新手指挥自己他感到丧气憋气，于是少言寡语，说话如同瓦罐里发出一般瓮声瓮气，总是耷拉着眼皮如同没有睡醒一样。

    组织上的做法他想不通。说“紧跟”么，他也紧跟了，说“抬头看线”么，他也抬头了，说“政治挂帅”么，他凡事首先想到了政治，说“劳动”表现么，他更是拔尖，一不怕脏、二不怕累，常常领着头干活。

    还有哪儿不足呢？他想不通。开始时组织很器重他，自从和一家庭出身不好的女孩相好以后就渐渐冷淡他。

    一老领导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自古以来就尊崇“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古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个皇帝不爱“家天下”不任人唯亲呢，为什么，自己家的人可靠嘛。元朝把人分成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方汉人四个等级，满清统治者特惠“八旗子弟”哪个朝代不是首先关照自己的“族类”呢？

    他曾是老领导的通讯员，老领导对他说话一向比较随便，告诉他说，打下了江山自己人不保护谁保护呢？现在叫做阶级路线，古人就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仔细想想，地主资产阶级的儿女能和工人贫下中农一条心，能为我们的江山卖命吗？

    老领导劝他认真的考虑，要前途还是要爱情。再说，天下的女人多得是，千千万万女人就只看中那一个？

    老主任不是不知道这个理，无可奈何呵，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他心里很不痛快，难道这包袱就要背一辈子，背到去马克思那里报到时不成？

    文革中，老主任响应号召去五七干校，表示一辈子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来一个彻底的改造、脱胎换骨。他在五七干校很努力，多次选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得过好几项奖状，别过不止一次光荣花。

    终于老天不负有心人。年过半百时候他从干校调回了原单位，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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