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沅知替她鼓了好些劲儿,眼瞧她夺了头彩,心里也止不住地替她开心。
“沅沅。”定安的手指了指左侧的彩头:“我想那支缠枝累丝珠钗。”
陈沅知循着她的手望去,只见彩头前摆着好几只双耳投壶。
定安的马球出类拔萃,可投壶的本事仍是略逊一筹。
陈沅知会意地点了点头,步子向投壶走去,嘴上却调侃道:“不若等小侯爷来替你夺?”
近几日,定安与小侯爷的关系当真宛如蜜里调油。宜春院的南鸢闹过几回后,定安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惯来玩世不恭的小侯爷也逐渐收起性子,一门心思地扑在功名与婚事这两桩事上。
面对陈沅知的调侃,定安在她的腰间轻轻地掐了一把:“你且等着,他日你若定下婚事,可少不了我的揶揄。”
陈沅知愣了一瞬,只听“哐啷”一声,手里的羽箭偏离壶口,直直地坠在地上。
投壶尤为讲究凝神聚力,稍有分心,便会偏离壶口。
陈沅知微微蹙眉,一双眼盯着手里余下的羽箭,手里迟迟未有动作。
“不妨事。还有四支呢。”定安宽慰她道。
她曾见陈沅知全壶赢得头筹,想来这余下的四支也堪能和场上的姑娘比上一比。
陈沅知“嗯”了一声,很快拾起一支去了箭头的箭,腕间稍一用力,除了二三箭投中壶口外,余下的都散落在草垛里。
“沅沅。你没事吧?”一转眼,她竟瞧见陈沅知的眸子里蕴着一点红:“不过是一支发钗罢了,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
陈沅知垂着眸子,不想让定安担心,是以浅笑了一下:“是风沙迷了眼。”
她倒不是因投壶一事伤神。就是不知怎地,这几日只要一想起那人,便心绪繁杂。
她恼的是这事。
午膳过后,定安与陈沅知在营帐里稍作休息。
“你怎么了,这几日好似一直都不对劲。”定安坐在她身侧,瞥了她一眼。
暖炉上的火将她心里的愁闷一清二楚地显在脸上。
“没什么。”她揉搓着自己的手心,欲言又止。
“连我都不说了。”定安佯装生气地冷哼了一声。
火炉噼里啪啦地燃着,陈沅知抿了抿嘴,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说道:“那日我在长街上遇着李缜,他知晓我的身份了。”
定安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与他本就不熟识,他知晓了又如何?”
陈沅知碰了碰鼻子,哪里会不熟识。
恰巧是因为熟识,这才生出些嫌隙来。
“我男儿装束时,同他打过几次照面,还在他面前醉过酒。如今身份被挑明,到底是有些羞赧。”她说话时,面上又红了几分。
定安愣了一下,显然是不知后边的这些事。怪不得昨夜席面上,李缜一直往她们这处瞧。
“那也不妨事。日后你们无甚交集,定然很快就会忘却的。再者…”定安伸出指头轻点了她眉心:“你又不喜欢他,无需在他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
闻言,陈沅知垂了垂眸子,帐内静默了一瞬。
觉得丢脸羞恼,竟是因为喜欢吗?
炉火越烧越旺,她的手被烤的通红,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也悄然红了起来。
“不说我了。”似是注意到定安怪异的眼神,陈沅知刻意转移话题道:“你呢?怎突然喜欢上余小侯爷了?”
两姑娘家呆在一块总有好多说不完的闲话。
提及余小侯爷的事,定安面上一片娇羞。
“你也知晓南鸢来闹过几回。”
有一回闹得凶狠,难听的话落入帝后耳里,若非二皇子及时出现,替小侯爷说了些好话,这门亲事兴许就不作数了。
这事闹得这样大,进奏院那厢哪能不说闲话,是以陈沅知虽未见着定安,多少还是略知一二的。
“母后原想取消这门亲事。后来听了我一番抱怨的话后,反而打消了这个念头。非但如此,后来只要我提及南鸢的事,她总要刻意揶揄我几句。”说到这,定安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一时难掩心中的羞怯。
陈沅知同她是手帕交,二人关系甚好,自幼哪一面没瞧见过,唯独今日这幅模样,她也算头一回见着。
“母后到底是过来人,她一眼就瞧出我心里是喜欢小侯爷的。”
“此话怎讲?”
“那几日我一听见南鸢就心绪杂乱,一瞧见小侯爷就浑身不舒坦。后来才知道,那是醋了...”
定安说最后一句话时,声音极轻。她平日里骄纵惯了,眼下羞赧的模样,着实稀奇。
“醋了...”陈沅知喃喃自语道。
她忽然记起这几日的烦闷与定安极为相似。
一想起李缜和薛凝婉,她这心里就闷得慌...
竟是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