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过是还香囊罢了,还需反复确认吗?
她方才说话时已然十分顾及梁思凡的脸面,只说“交还与他”,没有直接挑明她家姑娘的心意。
可梁思凡这厢怎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
她轻轻地皱起眉头,再说话时,语气生硬道:“是了。烦请梁二公子莫要再送回去了。”
梁思凡接过那只黛蓝色香囊,这香囊虽瞧这是女子的样式,可这颜色却是男女皆可佩戴的。
银荔见他浑是酒气,说话时神情怪异,她没有多说什么,交还香囊后便离开了酒楼。
梁思凡怔怔地望着银荔的背影,最终将眼神落在香囊上,他摩挲着香囊,小声嘀咕着:“沅沅赠我香囊,是为何意?”
思及此,他脸上忽然浮现出笑意,小心翼翼地将香囊挂于腰际,再吃酒时,心情便好了不少。
国公府那厢,陈沅知正与亲眷寒暄。
见银荔回府后,她压低声音问了香囊一事,听闻香囊已物归原主,这才松了口气。
十月初九,二姑娘的吉日。
这日天朗气清,国公府上下一派喜庆。
晴华院那厢一早便忙碌开了,到了这会陈容知已然换上嫁衣。她今日一袭曳地刺金嫁衣,一整套珠玉荟萃的“囍”字头面,衬得她雍容华贵,娇妩明媚。
这等大喜日子,饶是陈沅知有意避着,也不得不去晴华院搭把手。
陈容知见了她,仍是没有甚么好脸色,但是较刚出事的那段时间,脾气已是收敛许多。
她端坐于铜镜前,唇色鲜丽,柳眉细长,虽不比陈沅知,却也算是贵女中的翘楚。若非性子骄纵,心思蠢毒,仗着吴氏替她的谋算,倒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陈沅知盯着她的身影,五味杂陈。
迎亲队伍来的时候,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闹。除了红色衣裳彰显喜庆外,无甚排场。
炮仗锣鼓皆有,然而炮仗哑哑的,锣鼓声轻轻的,跟没吃饱饭似的,了无生气。
吴氏一见这迎亲队伍,骤然红了眼眶。这么些亲眷权贵瞧着,她一身怒气无处可泄,只能掐着自己的手臂,暗自较劲。
陈弦也觉得丢人,他觑了吴氏一眼道:“早教你不要这么声张,你非得按照正室的规制来。你瞧四殿下敷衍的劲儿,哪把这事放在心上。知晓的是我们疼女儿,不知晓的还以为是国公府没骨气,做个妾室也要锣鼓喧天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晓。”
吴氏本就觉得难堪,被陈弦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不舒服。她本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己好不容易熬出头,自然是想给她最好的。
她原也想通了,二姑娘既失了身,日后恐寻不到更好的人家,四皇子虽不比二皇子,至少也是天家的人,是多少姑娘挤破脑袋也挤不进去的门楣。
眼下陈容知虽是个妾室,往后就说不准了。
只要有本事有计谋,坐上正室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料这四皇子当真是欺人太甚。还没嫁过去就给了一下马威,嫁过去后也不知会如何刁难欺辱她。
这后边的事还来不及等她细想,前来恭贺道的人已然挤了满堂。
此次喜宴,陈弦将无甚交情的人都撇除在外,单给那关系好的,抑或是朝堂上有脸面的权贵发了帖子。
李缜是朝中新贵,这帖子自然少不了他的那份。
陈弦知晓李缜的性子,他素来不喜这些喧嚣的宴席,故而在送帖时,也没想着他能亲来。
直至在府外瞧见他凛然身形时,陈弦讶异地张了张嘴:“李大人来了。”
多少帖子都拒了,怎偏偏来参加二姑娘的喜宴。
该不会也是来瞧笑话的吧?
他偷偷地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番,眼前的男人分明是少年模样,可他一身玄衣,光往那一站,便有着常人没有的气势。
李缜是大燕最年轻的状元郎,才没几月的时间,他便已接连破格高升,是朝中不容小觑的新贵。
思及此,陈弦很快就收起了这样可笑的想法,李缜何许人,哪会闲得来瞧笑话?
“外头天冷,大人快到里头来。”
旁人恭贺,陈弦只站在门槛外边上招呼。唯独李缜来时,他三两步凑上前去,只差亲自将人从马车上迎下来。
李缜背手站在国公府府门前,风吹得布帛肃然作响,他头一回打量起檐下的匾额。
昨日翻/墙进来时,由不得他细看,走了好些弯路。
眼下白昼更替,日头高悬,他这才瞧清了国公府的布局规划。
一进府内,原先聊得热闹的权贵纷纷凑到他的跟前,都想借此同他说上几句话。
奈何李缜眼神凌厉,只那么轻轻一瞥,众人便噤声后退,回到自己的座儿上。
陈弦被他的气势吓着,脊背出沁出一片冷汗,这人瞧着不像是来恭贺道喜的,倒像是兴师问罪来了。
可国公府与他...好似并无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