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店家投宿,一夜无话。
到第二日早起时,天却下起濛濛小雨。
难道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掉下的眼泪?施老爹心中正在叹息,就见外孙女神清气爽的进来了,“姥爷,您睡得好不?”
“好,好。”施老爹言不由衷的应着。只见小外孙女忽地推窗深吸了口气,转头灿然笑道,“都说春雨贵如油,咱们这一退亲回来就下起了雨,可见是老天爷也同意呢。”
施老爹迟疑片刻,到底忍不住问道,“丫头,你真的没事?”
“当然没事呀。是我不要他们,又不是他们不要我们!”念福指着自己鼻子笑得娇俏,“亏得我英明,一早让您去把事情说清楚了,又立了份借据,否则现在咱们可真要哭啦!不过昨儿咱们怎么忘了带点东西回家?也没上街逛逛,白花了这么多车钱。”
眼见外孙女是真的精神起来了,施老爹终于放了心,也露出笑容,“没事,攒下钱来咱们等过年全家一起来逛,多买些好东西回去。”
嗯!念福重重点头,高高兴兴的跟姥爷一起吃过早饭,继续出发了。当晚,爷孙俩就回到了怀安镇。
可一进家门,就觉出气氛不对了。施老爹疑惑的问,“这是怎么了?”
施大娘见他们有说有笑的回来,气色看起来也不错,以为和侯家相处甚欢,便道,“你们回来得正好,赶紧央个媒婆去侯家订日子吧,快些让念福嫁过去!”
施老爹一时噎住,“这……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事情要从念福离开的第二天说起。
前一日恰好是欧阳家的三太太刚过完小日子,三老爷欧阳钰便留宿在了太太房中,小别胜新婚,自然很和谐。到次日早起,便惯常叫珍珠进来服侍。
就在三太太拿欧阳大少在公堂上见义勇为,却被人家准未婚夫中途劫杠一事取乐之际,谁知珍珠突然就脸色煞白的吐了。
三太太顿时就责骂起来,可欧阳钰却是疑惑着多了句嘴,“珍珠,你别是有了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接下来,大夫的诊治确认了这一消息。
欧阳钰很是欢喜,他一直不知道珍珠被灌了避子汤药,还以为自己这把年纪已经不行,没想到居然再次开花结果,那就证明问题不是在他身上了。
别有用意的看一眼三太太,欧阳钰亲自发话,给珍珠提了个姨娘身份,又给她另拨了几个丫头婆子,伺候她好生安胎。就算三太太醋坛子打翻了一地,也拦不得劝不得,因为人家的理由杠杠的。
“家里就庆儿一个,未免也太单薄了,还是要开枝散叶,才是家业兴旺之兆。就算这孩子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了,难道将来不管你叫一声母亲?不是庆儿的手足?”
三太太无法,这时代可不是越独生越娇惯,而是越独生越愁人。不说旁的,只说万一家中有什么事,难道要欧阳庆连个可以帮衬的兄弟姐妹都没有?三太太知道,这件事既然已经过了欧阳钰的眼,这个孩子就无论如何得让珍珠生下来,起码她不能使坏了。好吧,看在给自家儿子添个帮手的份上,三太太决定忍了。
可接下来,欧阳钰提出第二个要求。既然他还能生,珍珠又不能服侍了,是不是应该再提拔一个新人上来补这个缺?开枝散叶嘛,总得有地方播种才有收获啊。
欧阳钰自认已经很尊重太太了,所以也没有往外头去觅些奇女子回来做知音的意思,只让太太做主。
可让三太太在遭遇这样的重大打击之下,还让她来做这样的主?对不起,她没那么大的肚量。
当然,三太太不会笨到找自己的男人撒气,也不会找自己孩子撒气,那找谁呢?
三太太盯上珍珠了。
不是要去对珍珠不利,而是要搞明白,她这肚子到底是怎么搞大的?不是有灌药么?怎么一项纯娱乐还是搞出了人命?
掌管药房的吴大娘是首先被抓来撒气的,可吴大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每次珍珠服侍完,她都有给煎药,也看着她喝了才走,要是有问题,只能是药方有问题。
可那药方吃了好多年,怎么从前没问题,现在却出了问题?三太太百思不得其解,想把珍珠的小丫头蔓儿抓来拷问,可蔓儿现在跟避猫老鼠似的,整天死守在珍珠屋里,怎么也不肯离开半步。想要去叫,又怕惊动了欧阳钰,落下妒忌之名,三太太只能背地里去查。
这一查二访的,倒真给她理出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