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
陶诗把眼泪擦干,回头对他说:“我们去下个路口打车吧,这里人太多,可能不太好等。”
她走了几步,却忽然听见身后的人在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却对上一双亮得不可思议的眸子。
陈冬亚从白雪之中踏来,用温柔的神情低头望进她眼里,“陶诗,我喜欢你。”
可是本该心跳如雷的她却因为他身后那面超大号的LED屏幕上出现的画面而变了颜色——因为LED上正在直播今晚在A市举行的时装设计展,商界名流纷纷出席,名模明星随处可见。
但那些都不是她关注的重点,能令她坐立不安的只有一个人。
此时,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男人与一个陌生却又优雅美丽的女人携手走上了红毯,一身西装剪裁合体,面容俊美不输各路名模,而最引人瞩目的是他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就有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矜贵,举手投足从容大方,唇角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那个男人眼神冷静深幽,仿佛不可预知的深渊,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
祁行。
和一个她不认识但与他模样亲密的女人。
陶诗血色尽失,只能呆呆地站在纷飞的雪花里看着这样一幕令她心碎的场景。
陈冬亚出言叫她:“陶诗?陶诗?你怎么了?”
她还是不做声,定定地望着LED,于是他也转过身去,顿时看见了大屏幕上的人。从陶诗那种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神情看来,聪明如陈冬亚立即猜到了什么。
他嘴唇微张,怔了片刻,最终选择了什么都不说。
“我送你回去。”他声音低沉地说,刹那间觉得自己真是个笑话,妄想与祁行挣眼前的这个女生。
且不说他能不能比得过祁行,光是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也胜过千万个他。
陶诗怔怔地望着大屏幕,很久之后才有所动作。然而在她回过神来的第一刻,立即头也不回地跑向了马路旁边,抢过了一堆情侣刚拦下的出租车,砰地一声关好门,在那对情侣惊愕的目光里大吼了一声:“我有急事,不好意思!”
她报上了地址,心急如焚地往时装展赶。
可是当她站在展厅外面的时候,却又忽然间茫然了,她来干什么?她能干什么?
她的眼前不断浮现出大屏幕上放过的那些画面,祁行与那个女人亲密得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用如此温柔的神情注视着除她以外的第二个女人——或者其实她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个女人,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这样想着,她觉得好像有人在心里放了一把火,烧得她恨不能立即跳入冰水里,哪怕冻死也好过这种折磨。
她就这样穿着并不严实的呢子裙站在展厅外面,失魂落魄、心乱如麻,直到看见展览秀结束,所有的人鱼贯而出。
无数的名车停在门口,大量保安守在道旁,而名流们一对一对地走了出来,道旁无数的闪光灯不断闪烁。
她像是一株不起眼的杂草,被人冷落在不远外的空地上,只隔着短短的距离注视着另一个与她所在的地方截然不同的世界。那些华丽的闪耀的令人目眩神迷的一切都很好地衬托出她的渺小她的寒酸她的不自量力。
她穿着她以为的最好的衣服,化着她有史以来做到过的最好的妆容,可是一与那些人相比,她简直可笑得像个小丑。
所以在看见祁行与那个女人携手走出门的那一刻,她根本失去了踏上前去的勇气。
她拿什么去跟人比?
她又凭什么去跟人比?
漫天飞舞的白雪里,陶诗眼睁睁地看着祁行与另一个女人携手走完红毯,然后亲自为她打开车门,含笑望着她坐了上去,然后才从另一边上车。
他们就像在演偶像剧似的,美好得不可思议。
那一刻,陶诗的望着那辆黑色的汽车消失在视线里,终于泪如雨下。
他说过的,要她不能在别人面前哭,因为哭只会令伤害她的人更加得意。可是他也说过,全世界只有他不会那样对她,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出现在她身旁,给她一个独一无二的小宇宙,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在里面伤春悲秋没关系。
她蹲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却越发深刻地理解到了这样一个事实:有的话在你说的时候也许是出于真心,也是信誓旦旦地想要将它当做一个承诺去践行,然而承诺这种东西真的是有保质期的,当过了特定的时间,不论当时说话的人有多么坚决,它的效力也终归在日益削弱中变得脆弱起来。
世上最美好之事无非承诺,而对于承诺来说最致命的东西却是时间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