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多少代价……。”
“逆天改命有损阴德,罢了,你与我有恩,老朽孑然一身,无甚所依,就报了你这一恩。”
“曲兰舟,舟,江海孤舟,茕影孑立,此名与你命理邢克,亲缘断绝,改命先改名。”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妄念而生幻相,身因心而起尘,尘即妄念,悟得自性,圆满清净,其性空,缘起缘灭,非常自在。”
“半生通达,福至鼎亨,所求皆所愿,唯……。”
“唯什么?大师请说。”
“唯一执念而生魔,此乃孽缘,一切因果轮回,无法化解,以身伺莲,渡其成佛……。”
无边的夜色犹如猛兽的巨口,似能吞噬一切。
“心死身灭,万劫不复……。”
少年猛然睁开双眼,在黑夜中大口的呼吸。
银白的月光落在他抓着被子的手上,指骨修长,手背上青筋暴突。
少年犹如溺水的人,拼命的大口呼吸。
执念执念……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提醒他。
执念如何,心死身灭如何,万劫不复如何。
生而为人,追逐一场遥不可及的爱情,即使粉身碎骨,也不虚此生。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银白,凉夜的风拂过指尖,似她如玉的肌肤。
“明镜……。”他喃喃道。
遥不可及的人、一枕黄粱的梦。
——
禅房内,修长的指尖拂过宣纸上的墨迹,似抚摸着绝世的珍宝。
“师兄,这是明镜师姐抄录的华严经吗?”净风看了一眼,满目惊讶。
这手簪花小楷写的实在漂亮,与经书上镌刻的工整严明相比,字里行间婉约柔韧,流连处飘逸潇洒,风骨绝尘,见之忘俗。
“嗯。”净云唇边呷着淡淡的笑,微勾的桃花眼潋滟而温柔。
“明镜师姐好厉害啊,一天下来,她竟抄录了二百多页,要是我,手都得废了,你说师父为什么要故意为难她啊?明镜师姐那么温柔美丽……。”
净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净风立刻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立刻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抬头偷偷打量坐在灯下的年轻男子,面如冠玉,身如修竹,眉目微垂,眉尖一点朱砂若隐若现,慈悲中隐含着淡淡的高贵。
大师兄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他年纪轻轻修为高深,是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未来继承师父衣钵,身担将寒山寺发扬光大、将佛法弘扬世间之重任。
净云将经卷收起,淡淡道:“夜深了。”
——
明镜在寺中三日,晨钟响,她便起,日日抄录经书,未曾有一日懈怠。
寺中弟子众多,虽是佛门弟子也不乏八卦,弟子中早已流传开寺中客院住了一位年轻的比丘尼,美丽端方,修为不浅,能默写华严经八十卷,三日来,已写了将近三分之一。
僧侣间传的沸沸扬扬,有那犯了劫的被罚抄写华严经,这简直就是一项惨绝人寰的刑法,他们宁愿被罚鞭刑也不愿坐下来老老实实的抄写,因为这简直就像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这位年轻的比丘尼,她心志竟如此坚韧,实非常人所能及。
每日暮课之时,她便会穿过种满青衫的甬道,在夕阳的金光中,踩着满地未及清扫的合欢花,来到大雄宝殿旁的罗汉堂,席地而坐,听经解禅。
然后在结束之时,早一步离去,弟子们永远只能看到她的一个背影,白色的裙袂在夜色中渐行渐远,银莲在幽夜中盛放,清净无尘。
在第四日,曲飞台离开了寒山寺。
他见了明镜一面,彼时明镜坐在案桌旁,诚心抄写经书,眉眼安然。
“我要走了。”
案桌后的少女头也未抬,长臂空悬,笔尖落纸,潇洒勾连处便是笔走龙蛇,飘逸若风。
“一路顺风。”
曲飞台静静的望着她,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一缕日光穿透门扉洒落门前,古朴陈旧的地砖被日光映的每一个斑驳的痕迹都清晰可见。
像一条银河,隔在你我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