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走出很远他才敢回头,才发现那年轻贵主还站着嘉庆阁外面,抄着手倚着门框目不转睛的看着阁子里,却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那年轻贵主身量颀长,一身华贵的狐皮大氅,漆黑如墨的头发用金冠束着,颈项间堆着厚厚白狐围脖,隐约可以看见精致绝美的侧脸,弧度异乎寻常的精雅,忽儿间唇角微微一勾,却不知被什么逗笑了,刚才还有些懒散的眉目倏地活跃生动起来,即使隔得这么远,他都可以感觉到那贵主身上的专注与温柔。
看什么呢?
宁缺想了想,这才想起里面似乎只有袁家那位奉旨谢恩的公子在,他恍然惊察到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慌不迭的低头往后退,退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向来卑微怯弱的眸子光芒隐隐闪烁,带着点压抑不住的嫉妒愤怒。
为何同样是人,偏偏不同的命?
“咕噜噜”
一只浑圆金黄的大橘子被某人脚一踢,咕噜噜的又打了几个滚,很不厚道的从某人抓过来的手旁滚过。
袁知陌弯着腰僵在原地,无可奈何的任着橘子滚出他的掌心,清俊脸上怎一个窘迫了得。他从来都有晕轿的毛病,所以都会随身携着个橘子,冬日衣服穿的厚实,也不怕别人看出来,可哪里晓得他他不过发会呆的功夫,袖袋的藏着的橘子怎么滚出来了。
皇宫内院的,连一草一木落地都有人拾拣了去,这一个橘子就这么大剌剌的搁在地上,这里又只他一个,旁人一看便知道是他落下的,这未免也太丢脸了些。若是平日还好说,如今他眼睛不好使,难道还趴在地上摸?
想起那个比较不体面的情形,袁知陌嘴角抽了抽,低头思忖片刻,开始小步小步的挪移。
瞎子挪移,胜在僵硬妙在碎步。
于是,但见得,雅致古朴的嘉庆阁里,一个青衫华衣少年开始小步小步的原地绕圈,动作僵硬表情冷峻额头冒汗,他自以为走了很多步,其实根本只是在原地转圈,转来转去不过方寸之地,好像是只在咬自己尾巴的大猫。
于是,又但见得,秋水碧天的嘉庆阁外,一只体态丰腴色泽鲜红的橘子玉体横陈在别人掌心,外皮被娇羞不甚的撕开,露出白皙剔透的皮肉,娇怯不甚的任人亵玩。那亵玩的人毫不留情的撕扯着皮肉,忍着笑,看着屋子里袁家大猫僵着脸转圈。
此情此景,甚是美妙。
只可惜,这场景只保持了片刻,外面吃橘看戏的人猛地侧头,看着远远走过来的人影,脸上微微一变,瞧了眼还在原地转圈的袁家大猫,伸手重重敲了一记窗栏!
袁知陌一惊扭头“谁?”
窗栏又被敲了两记,紧接着隐约便可听见重重的脚步声,袁知陌顾不得再问,立刻摸索到原来的位子上坐好。刚刚坐好,便听着几人脚步声又在外面响起,紧接着便是有人掀了帘子,似乎有人想说话,但话音刚刚扬起,便又吞了下去。
紧接着,便听着一人开口“你便是袁家那要娶牌位的袁知陌?”
那声音苍老,略显中气不足,但甚是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