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一拍身前的茶几,砰的一声吓得旁人大气都不敢出。
流苏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连连磕头,哀求道:“奴婢不敢啊,今天是奴婢的错,请小姐责罚,但奴婢万万担不起不敬主子的罪名,还请小姐垂怜则个。”
澜裳闻言冷汗直冒,她们都是家生子,若是得罪了主子,以后哪还有活路?虽然过去她与流苏常有口角,但毕竟是一块长大的,因此她也跪在地上磕头求情道:“小姐,请您原谅流苏这一回吧。”
青瑶没有应声,她的脸部线条异常紧绷,眼眸折射出冰冷的光芒,有种慑人心魄的威严,马车里安静得可怕,过了半响,直到流苏和澜裳浑身发抖几乎受不住压力的时候,青瑶才冷声警告道:“一次不忠,终身不用,你们可要记得,到底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两人垂头称是,青瑶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微一摆手,她们才战战兢兢的起身,只觉得今日小姐才真正展现出丞相千金的气势,雍容贵气的让人无法逼视。
一路无话,一行人平安回到了丞相府,马车一直行到府中二门前方停。
“大小姐,到了!”跟车的婆子在车外招呼一声,早早将脚凳放好,流苏和澜裳先后踩着脚凳下了车,然后转身服侍青瑶下了车,既然回府了,自然要先去拜见母亲,因此,青瑶直接进府向正院走去。
丞相府人口简单,府邸并不算太大,不过由于有侯门贵女的主母在,所以里面的景色在京城中却是数一数二的雅致。
花园里山峦叠峰、藤萝掩映,一路穿过无数个雕梁画栋的抄手游廊,上面都挂着明亮的灯笼,路上遇到许多穿红着绿的丫鬟,看见青瑶,都敛声屏气地退到一旁,齐齐曲膝行礼。
青瑶微微一笑,径直经过她们,一路向母亲的院子走去,很快就来到了芝兰院的正屋门口,立在一旁的小丫鬟殷勤地撩了帘子,见她们走近,笑容满面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青瑶朝着那小丫鬟笑着点了点头,进了正屋。
门口摆放着一面紫檀木的雕花大屏风,上绘梅兰竹菊四景,转过去,屋内头顶上挂着美丽的八角宫灯,屋子里的家具虽都是紫檀木、花梨木和酸枝木所制,但屋内却并无浓烈的香料味道,只有桌前那象牙白的瓷盆中漂浮着几片荷叶和一朵白莲花,发出清新淡雅的荷花香,雍容贵气中显出主人风韵雅致的品味。
屋子居中的暖榻上坐着的妇人身穿宝蓝色的大袖圆领蜀锦裙子,头上挽着黑漆油光髻,戴着镶嵌着一颗珍珠的金凤簪,容貌清秀,但气质却是贵不可言,正是霍青瑶的母亲张氏。
青瑶笑容可掬地过去向她行了一礼:“母亲,青瑶回来了。”
张氏笑了,亲自将她搀扶起来,但一摸她身上的衣服却冷了脸色,对她身后的丫鬟训斥道:“天黑夜凉,也不知给小姐加件披风,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吓得她们急忙跪地认错。
虽然态度不算好,但其中却包含着母亲对女儿的亲切关怀,青瑶微微一笑,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这两世的父母看起来都挺靠谱,于是摇着张氏的衣袖求饶道:“母亲别怪她们,是我觉得就这么几步路没什么,才没穿的……”
张氏无奈一笑,慈爱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叹道:“你呀,都快及笄了,还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让我怎么放心啊……”
青瑶俏生生地笑了,撒娇道:“母亲说的是,所以瑶儿才不要长大,要一直待在母亲身边,膝下承欢。”
张氏温和地望着她,只说了句“傻孩子”,但眼中却透出一丝担忧,她知道,女儿的婚事现在被多少人盯着,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她想得开,只希望女儿一生喜乐,不要卷进什么是非之中,但怕是旁人不会让他们轻易如愿。
只是女儿自小被他们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娇养,天真烂漫,不知疾苦,她实在担心她所嫁非人,以后会受苦,只希望他们能尽力多护她一天吧。
夜已渐深,于是青瑶只和张氏说了一会儿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身为受宠的大小姐,霍青瑶住的玉梅院自然是极好的,里面的装饰摆设比之芷兰院也是不差,只不过多了些少女的活泼气息。
青瑶环顾一圈,觉得很满意,这时,一个鹅蛋脸的大丫鬟涣雪走了进来,笑盈盈地说:“小姐,洗澡水放好了,请您先沐浴更衣吧。”
青瑶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如今她的院子里有很多丫鬟婆子,近身伺候她的是四个一等大丫鬟,澜裳、流苏是经年的老人了,澜裳掌管四季服饰,流苏擅长梳头化妆。
另外两个,其中涣雪是张氏赐给她的,成熟稳重,掌管首饰挂件,汐香则是刚补进来的,汐香的娘就是小厨房管事,她自己的厨艺也不差,便让她负责吃食。
只不过,现在看来,流苏很值得怀疑,至于其他几人,也需要进一步考验。
第二日一早,青瑶换了一身胭脂红流云纹百褶裙,先去拜见了母亲,几个管事妈妈站在她身边,汇报着府中的大小事务。
眼见青瑶进来了,她们都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张氏慈爱的招了招手,青瑶笑着走了过去,坐到她身边,这时,听到外面又有丫鬟的禀告声:“大少爷来了。”
青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公子走了进来,他的年纪还小,仅有十二岁,但大概是男孩子,因此身量已经和青瑶差不多了,一双眼睛漆黑明亮,灿若星子,皮肤白皙水嫩,真是比之女孩子都不差,只是神色严肃,见到张氏,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拜见母亲,姐姐。”
此人正是丞相府唯一的男丁,霍青瑶的弟弟,霍思邈,张氏抬了抬手,淡淡道:“起来吧”,显然态度虽然和谐,却并不亲切,霍思邈闻言站起身,不再说话。
张氏因生霍青瑶时难产,伤了身子,难再受孕,为免断了霍家香火,不得已默认了霍征纳妾,不过霍征显然还是尊重妻子的,因此有了霍思邈之后,便把他过继到张氏名下,认作了嫡子,但显然张氏看着他心中始终有一根刺,因此虽然对他不曾苛待,但态度却并不热络。
但作为丞相府唯一的男丁,青瑶却不得不重视他,好在由于霍青瑶天真烂漫,因此姐弟两的关系还算亲近。
见气氛沉闷,她笑着打了圆场:“弟弟,今日不上学吗?听闻先生经常夸奖你,姐姐都为你骄傲呢。”
霍思邈闻言弯了弯嘴角,“先生谬赞了,今日学堂休沐,同窗们邀我出游,特来向母亲请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