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玉空相守·4 一梦前尘

是自言自语：“那喜好，在一百六十三年前，便没了。”我疑惑皱眉：“什么？”他却摇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没什么。”

    我看着他脸上的面具，咽了咽口水，小心道：“那个，上神啊……”他抬眸：“嗯？”我凑得近了些，轻声道：“上神为何不摘下面具？阿卿许久未见上神的脸，甚是思念……”

    漫尘勾唇，一双深邃的眸子看破一切：“阿卿，你是忘了我的样子吧？”我眨了眨眼，收回身子，坐在原处，冲他讨好地笑：“说来倒也奇怪……原本我是记得上神的模样的，但重逢之时上神带了这面具，我便忽然记不起上神的模样了。”

    他喝下一口清茶，淡淡道：“无妨。”然后继续斟满茶水，没有摘下面具的意思，四周瞬时安静下来，就像一百六十三年前那十七年里的每个午后，我们在同样的地方默默无言，却相安相守。

    青茶香氤氲着绕进鼻息，我有些困倦，便矮下身子，枕在胳膊上，听他慢慢一杯一杯清脆的倒茶声，渐渐睡去，闭上眼时，我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款款响在耳边。

    “若非他真心待你，我也绝不会离开你。”

    不等我多想，我便已沉沉睡去。

    这样的午后，一百六十三年，实在是久违了。

    一觉入梦。

    梦里是一片杂草的庭院，老旧的水井上挂了一个沾满灰尘的木桶，井边生着一棵奄奄一息的白梅树，树下的石桌边斜斜地放了一条木桩，整个院落蔓延着腐朽陈旧的气息，记忆里我并未来过这地方，但却莫名觉得熟悉。

    我有些怔楞，下意识往里面走，脚下踩过杂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在寂静的院落里异常清晰。

    站在破旧的房门前，我闭了闭眼，循着那股熟悉的感觉去想象接下来我会看到的景象——破旧的窗纸泛着蜡黄色，木门推开时会发出难听的吱呀声，门边又一个水缸，缸里积了厚厚一层尘土，以及无数虫子的尸体。黑木桌一只桌脚歪着，桌上放了一座生锈的烛台。靠里的床上只盖了一条草席，几只受惊的老鼠窜出来，迅速躲到其他角落，屋子里弥漫着尘土的味道，蜘蛛网几乎将屋顶结了个遍。

    我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想推开门求证方才的到底是想象还是回忆。结果推门而入时，我几乎是完全愣在原地。

    是回忆。

    我是记得这个地方的，我来过这里，我在这里生活过。

    这个念头忽然清晰起来，清晰得棱角几乎要把我的头划出血。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多待，转身跑出屋子，想看看这到底是哪里。

    却发现任凭我怎么跑，怎么找，也找不到我来时的门，满眼尽是丛生的杂草，还有布着尘土的青石砖，和昏暗没有生气的屋子。

    这样的密闭让我自心底深处铺天盖地地漫出浓浓的绝望，双腿一软，我瘫坐下来，耳边一阵轰鸣，然后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阿卿，他不该如此待你。”

    “阿卿，你这样好，当真不该这般委屈自己。”

    “阿卿，你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阿卿，我要带你走，跟我走。”

    “阿卿……”

    无数的声音一齐涌上来，头痛欲裂，我捂住耳朵，从大吼到哀求：“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停下来！不！我不走！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可那声音终于渐渐变淡之后，取而代之的又成了一阵阵凄厉地质问——

    “你既不能帮他，又有什么资格在他身边？”

    “你这种人，命里注定伤害身边的人。”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我慢慢放下手，不再反抗，任由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眸中不自觉溢满了泪水，我愣愣地开口：“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承认他真的不爱我……”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空洞的声响，耳边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无边的死寂，还有我剧烈喘息的声音。

    然后我身后传来几声极轻的脚步声，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声叹息：“阿卿。”

    听到声音，我瞬时怔住，回过头看着来人，只觉得晴天炸出一声惊雷。我看着面前的人，他身着镏金刺绣纹了龙的图腾的玄衣，华丽而不浮夸，俊逸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帝王之气，薄唇紧抿，如星的黑眸望着我，我登时一阵心痛。

    然后我苦笑着低低唤了一声：“江溟。”

    【本章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