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我看不然。”
“何以呢?”性急的公孙季功抢着问说。
“他跟燕太子丹一起,就注定了要失败。但是,他的失败,并不表示别人也不能成功。”
“好!该浮一大白!”说了这一句,公孙季功急着找酒去了。
“子房温文如处子,其实心雄万夫。”董生对夏无且说“如果秦舞阳换了子房,大事毕矣!”
“不!”张良提出不大相同的见解“如果我与荆卿相识,我决不劝他这么做,更不用说与他合作。”
“咦!”携着一尊酒走来的公孙季功,诧异地问:“你走的路子,不是跟他一样的吗?”
张良答非所问地说:“今天我是特意来向夏先生打听消息的。且听夏先生说了当时的情形,再略陈鄙见如何?”
于是,夏无且又不惮烦地把那天咸阳宫的所见,细细地说了一遍;起先是平静的,说到他不知不觉地把药囊掷了出去时,一下子悔恨交并,又激动得语不成句了。
“夏先生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就算错了,徒悔无益,该当设法补救。”
“是的,是的。”夏无且捉住他的手臂,痛切陈词“张先生,我的错,怕唯有你才能补救;如有所命,百死不辞!”
“请自制!”张良平静地规劝“一动感情,方寸易乱。我还要请问:荆卿就义之前是何态度?”
“从容极了。他说事之不成,是因为他要学曹沫生劫齐桓的故事。”
“这是英雄欺人之谈。”公孙季功抢着说了一句,颇有不以为然的意思。
张良却没有表示,望着空中沉思久久;这态度很奇怪,三个人一齐用催促的眼光看着他,要他说话。
“荆卿可敬!我的主意又要改了。”张良点点头,喝了口酒又说:“荆卿死前那几句话,是一种召唤,告诉后人,莫因他的失败而却步;只为了叫此独夫亡头,其事不难。”
“啊!”三个人一齐失声轻喊;他们同意了张良的解释,同时觉得荆轲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又提高了。
“但是荆卿错了。错在不该曲徇燕丹的心愿--我们可以想象得到,荆卿不会作此行险侥幸的建议,必是燕丹动之以情的结果。而燕丹要杀嬴政,一半出于私怨,报私怨没有请他人动手的道理;如果燕丹自请觐见输诚,而以荆卿为副手,情况便又不同了!”
这真是语惊满座!三个人一齐倾身向前,急待听他的下文。
“不过荆卿虽未成功,亦不算失败;成功成仁,原是一事之两面。我原来的想法,本已改变,觉得亡秦重于诛此独夫;可是此刻,我又要走回头路了。”
“是因为如你所说的,受了荆卿的‘召唤’?”董生问他。
“是的。”张良从容说道:“我要嬴政知道,失败不足以令人气馁;杀身不足以令人畏惧;防范越周密,手段越恐怖,越有人要反抗他。”
“那么。”夏无且急急问道:“请问张先生如何下手?可有容我效力之处?”
“让我想一想再说。”
在他这沉思的片刻,天色已露曙光;张良走过去打开东面的一扇窗子,朝阳从山后所散布的灿烂的光辉,把其余的人都吸引了过去,一起在窗前眺望着。
忽然,张良指着东方说:“我要走了!”
“到那里去?”公孙季功问。
“到东海之滨,去访一位力士。我要诛独夫于通衢广场之中,使天下闻知。我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是,荆轲以后有荆轲,张良以后有张良;身可死,志不灭!
再见了!”
张良飘然而去;向着东方的光明。夏无且、公孙季功和董生默然低头,他们为张良祝福,但也悼念着荆轲!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