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说过。
他不断重温与他相处的点滴小事,毫无疏漏,不让自己有半分空闲——若非如此,这一个月的时间将怎样的煎熬难捱!
苍朗,你身在何处?在做什么?
对了,致克说过,他马上就要结婚了。
他紧闭的眼前不可遏止地浮现出一幅画面:白纱、鲜花、戒指,拥吻的新人、亲友的欢笑、神的祝福……和谐唯美得令人心碎。
这一切将在他不知晓的时间,看不到的地点,明亮而幸福地发生。
安致远睁眼,向着夜色苍茫的窗外,绝望地微笑起来:“新婚快乐……”
在这个十字分割的世界里,黑发青年的脸近在眼前,每一个细微的神情与眼波的流动都清晰可见。
十字的中央,正是眉心。
只消食指轻微一动,微笑就将从他脸上彻底抹去。
这个瞬间可以完成的动作,却拖延了足足十秒——这是个怎样的微笑啊,竟然令早已冷硬如铁的心滑过一丝酸涩的轻颤。
如涟漪过后顷刻平复的水面,夜视瞄准镜后面的眼睛重新沉入不动声色的冰冷。
最后一瞬的屏息——
死亡呼啸而来。
瞳孔猝然缩成针芒状,在死神近身前一秒,松手,翻滚。
一柄匕首凌空飞来,击中了狙击枪,迸出一串微小的火花。
两个几乎融入黑暗的、夜兽般的身影霎时交错,又迅速分开。
苍朗心下暗惊。
对方居然避开了他的袭击,并用一个同样危险的攻势,逼迫他后退自保。
曾经地狱式的训练,让他学会了在格斗的时候必须保证一击毙命。特殊情况下,最多先用一招牵制对手,第二击就要完成战斗。
“战场上,三招之内不能杀死敌人,就等着被敌人杀死吧!”教官冷酷的训斥尤在耳旁。
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苍朗的目光一点点亮起来。他慢慢矮下身子,从绑在小腿的刀鞘里拔出一把漆黑的虎牙军刀,如暗夜行路的黑豹,危险的姿势蕴藏着一种残酷而优雅的美。
在他扑过来的瞬间,对方身躯震颤地叫了声:“苍狼?!”
虎牙军刀在最后一刻改变了路线,在栏杆上削下一层铁屑。
对方精光闪烁的眼睛在幽暗中依稀可辨。
“……山鹰?”
前一秒钟还生死相搏的两个男人,紧紧抱成一团。
被叫做山鹰的男人使劲擂着苍朗的后背:“靠,你丫身手不逊当年啊!老子当初被人用火神炮轰都没死,今天差点死在你手上!”
苍朗极力平息激动的情绪,狠拍对方肩头,“你小子什么时候退下来的?”
“在你走后不久,要不是一次山地跳伞时意外摔伤——”
山鹰的声音陡然消失。他急促地呼吸了两下,向后退出拥抱,“你怎么会在这里?”
苍朗也顷刻冷却下来:“这句话我正想问你。”
山鹰深吸口气,“你也看到了,这是我的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