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以后,沐萧竹穿起了男子的长袍马褂,梳起了男子的头发,弃掉绣花鞋改蹬男靴。
她由女人摇身一变成了沐二爷,除了林家几个相熟的主事及船坞的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外,天下人都被她高挑细瘦的身材和利落的北方口音骗了过去。她行走在盐场与船坞之间、行走在码头与林家之间、周旋在五湖四海而来的商人之间,终于在四个月后将林家拉出衰弱的泥潭。
林家各项进帐很缓慢,但盐场和船坞已重振起来,人心也慢慢聚拢,逐渐恢复元气。
行商以来,沐萧竹不怕吃苦,不怕熬夜,不怕喝酒,不怕追着盐商到处跑,然而有时候,有些应酬她会特别心虚。
青楼!
不清楚为什么这些商贾这么爱拉她上青楼?坐在泉州最大的妓院里,沐萧竹大口喝着酒,却始终如坐针酕,边上的花娘正对她动手动脚,眼见就要穿帮了。
“沐二爷,何不到我房里来?奴家想跟你共赏今晚的明月。”青楼里的头牌花魁,风姿撩人的未央姑娘及时出手相救。
“我这就来,我这就来,我的小痹乖。”行商这久,作作戏对她太简单了。这个时候,她一般会扬起猴急的怪笑,暧昧地跟着未央离开众人。
“哎呀!我怎么就不能长得像沐二爷这样清俊啊!”“得了吧,再长十年你也没他那么高,未央姑娘看不上你的。”
“未央姑娘,别光想着沐二爷,还有我呢。”
“未央姑娘,沐二爷若是体力不支,你可得来叫我帮忙啊,哈哈哈哈。”
身后总是响起这样下流的调侃,但他们都不以为意。
走到层层帘幕后,两人都松懈了下来。
“多谢未央姑娘今天又救了在下一次,呵呵呵。”喝得满面红光的沐萧竹在离开众人视线后一个劲的傻笑。
“快回去吧。春叶会领你去后门。”
“未央,我是女娃!”她笑着拉起未央的袖。这酒就是不能多喝,一喝多就爱说实话。她实在不吐不快,好喜欢这个未央哟!
美得不可方物的未央白了她一眼“废话!若不是早看出你是女子,我怎会每次都带你脱身?”
未央心中料想她可能也与自己一样,也是身不由己才不得不抛弃名节、抛弃姻缘来到妓院。同是天涯沦落人,她自然对这个“沐二爷”多几分照顾。
“你知道呀,呵呵呵呵,我们义结金兰吧。”沐萧竹藉着酒气大胆提议。
“好麻烦,不要。”
“不麻烦的,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她拉着不情不愿的未央跪地起誓。两人在这一夜成了异姓姐妹,自那以后,但凡沐萧竹应酬被硬拉上青楼时,两个女娃就会想法子脱身,躲在未央的暖阁里说着体己话。
有了未央相助,沐二爷的行商岁月走得越来越顺,六年过去,沐二爷已是泉州商界有点声望的角色了,林家也转危为安,平稳前行。
“主事,我此次去襄阳,一来是为了给盐商吴老爷贺寿,二来是想去南昌拜会一下于老板,他上次特地从南昌赶来与我们商谈造船的事,这几日还特意捎信过来说,他在南昌九江的朋友都想跟我们订船,此次必定要在九江好好与于老板商议此事。所以这次会在襄阳和九江久留,船坞的事就全权拜托你处理,要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待我回来再说。还有潮洲李家的船得赶一赶工,希望我回来时能驾它出海试水。”
沐萧竹挺起胸膛双手负后,气派又不失亲和力地与下属吩咐公事。
六个寒暑,将那个聪明的女娃养成了一个沉稳、勤劳的商人。
“二爷,你放心上路,船坞有我看着,不碍事。”
得到主事的保证,她上了路,用了大概十天时间赶到襄阳给吴老爷贺寿。在吴老爷的宅子里,她灵活地与不熟的盐商攀上了关系。
“听说那个‘布衣财神’可真是神通广大,湖广境内的大小辟员见到他都得礼让三分。”
“是啊,要是我有钱送给他,让他拿着银子为我生银子、利滚利,我叫他一声爹都行啊。”
宴会当中,耳听四面八方的沐萧竹被这两句话勾起了兴趣,她执着酒,溜到两位圆胖的商人边上仔细听。
“也不知道他的来历。”
“整个江南湖广都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有熟的都叫他布衣财神。”
“听说他的宅子呀,大得好吓人,骑着良驹跑半个时辰都跑不完呐。”
“呵呵,听说他喜怒无常,有时候会一夜之间救下快要倒闭的毛笔作坊,注入银两,招来得力的主事,让其起死回生,有的时候会在一怒之下将前去借银子的大老板赶出门外,令对方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恐怕是银子已经盆满钵满,如今以玩人为乐。”
“只能是这样了。你想想呀,他借出去的债很少有收不回来的,有的时候利滚利,一百万两用三个月就能生出七十二万两的利钱!我们要用三十年卖出几百万斤米才能赚到这个数啊。”<...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