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打了他几下,大大的耳光扇地响亮,十岁的苏醒终于哭出声来,眼泪鼻涕横流,他哭得响亮,大伯母哭得更响亮,她仰天大哭,委屈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哀嚎:“造孽啊,我造了什么孽才嫁进苏家受罪,兄弟姐妹一大窝,没一个靠得住的,连老头老娘都往死里去偏心,这还叫我一家怎么活啊!你这拖油瓶还回来做什么,跟你死鬼老爹一起死掉算了,跑回来拖累兄弟,他死了还让大家都不好活!”
苏醒站在角落里不停的哭,哭到爷爷奶奶匆匆赶回来,他彷徨的心才得以安定。
大伯母又指着两老骂,边骂边哭,哭到最后又说好话,苏醒听明白了,大伯母是问爷爷奶奶借钱。
“说什么傻话,这笔钱我们两老就算死了也不能借出去,这是三儿和她媳妇留给龙龙将来读书的钱。”
苏醒躲在爷爷身后,想起父母和弟弟,哭得越发委屈,自从母亲带走弟弟,爷爷奶奶就喊他的乳名为龙龙,说这样就当糊弄他那个死鬼老爹,让他以为两个儿子都已认祖归宗。也算是爷爷奶奶对苏龙这小孙儿的无奈思念。
“爹妈!你们老糊涂啊,我知道这钱重要,我是问你们借,我代你们的大儿子问你们借钱!我给你们磕头,下跪,你们先借我救急,以后我和你家老大做牛做马也会还给你们,砸锅卖铁也会供龙龙读书这还不行吗?”
大伯母说的令人动容,也的确是无路可走了才如此这般,但爷爷奶奶终是铁了心肠,说过那笔钱不动分毫,就绝对不动。哪怕关系着大儿子的生命安危,两老也咬紧了牙关,将哭泣的大伯母拒之门外。
那一整夜,寒风呼啸,睡梦中的苏醒隐隐约约,总是听到大伯母的哭声,含怨带怒,余音不散。
第二天,大伯父被村人从山下抬了回来,苏醒躲在大伯母屋后闻听原尾,大伯父一直不甘心种地,这两年东捣鼓西捣鼓做些生意,但乡里人手里都没几个钱,做生意需要成本,大伯父就借遍了亲戚朋友离开村子,最初也有一些小利润赚头,债务东补补西补补过一年是一年,但是今年他的生意完全垮了,赔尽了成本,偏又碰上几个流氓地痞似的债主,逼着大伯父还钱,不但要还,还要利息。
大伯父还不上,也就被抬了回来。没死,重伤。
一直挺照顾苏醒的几个大伯父家的堂哥堂姐自打这以后与他如同陌路,去探望大儿子的两老一次又一次被大伯母从家里赶出来。
苏醒时常在夜里听到爷爷的叹息声和奶奶压抑的哭泣。
村里的小孩若有似无的疏远了他,那些孩子总是大张旗鼓的在他面前笑闹,做着鬼脸喊他拖油瓶,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苏醒最初回到村里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刚从城里回来,跟周围格格不入。
如今他已经融入这里,却又被隔离出去。
那时候他七岁,还可以没心没肺。
这时候他十岁,已经无法忘怀。
很早很早,赶在爷爷早晨犁地前,他借着月光和星斗,牵着家里的老牛去村附近吃草。这时辰,村里的小孩都是如此,以前他们会围在一起嬉闹,笑哈哈迎来清晨的太阳后携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