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山想挪动他那条腿,借着漆黑的夜色看了一眼,纵然身体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剧烈的疼痛,他却像是看到了毕生最可怕的一幕,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彻骨的嗥叫。
“啊——”
这声音穿透雨幕响彻山林。
白榆看到他的一只脚自小腿以下,被留在了她布置的陷阱的另一头,而他按着血流如注的断腿嗥得不似人声。
在银龙般蜿蜒于天际的电闪之下,白榆微微抿了下唇。
无声地叹息。
谢玉山不能死,但是唯一让他失去对抗谢玉弓能力的办法,便是让他失去做储君的资格。
就像他当初毁了谢玉弓的脸皮一样。
白榆迅速蹲下,打开包袱,将里面用防雨油纸包裹着的火折子拿出来,吹过之后,伴着谢玉山翻滚和哀嚎,点燃了被雨水浸湿一些,但不影响燃烧的火把。
而后抓着火把蹲下,跪在地上按住谢玉山的断腿,要去烧那鲜血喷涌的断口。
谢玉山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地挣扎扭动,脸和脖子的青筋暴起,看着白榆的眼神绝望而愤怒,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白榆已经死了千百回。
他挣扎着后退,把白榆当成魔鬼。
他到如今如何不明白,白榆在骗他!
白榆按不住一条活鱼一样的谢玉山,只好一手拿着火把,空出一只手抡圆了狠狠抽了谢玉山一巴掌。
“你他妈的给我冷静点!”
“你再挣扎一会儿血流干了就死了!”
“我需要把断口烧糊才能止血!”
“别他妈的叫了,瘆人!咬住这个!”
“谢玉山你像个男人一样看着我,你想保住性命,还想什么都不失去可能吗!”
“我要拿点什么才能阻止段洪亮的军队!”
“想想你的母族,想想谢玉弓蛰伏到今天,想想他那张被你毁掉的脸,你如今该做什么你应该明白——”
果然白榆吼完,谢玉山果然不再乱动了。
雨小了不少,但是雨点打在火把上的声音滋啦不断。
谢玉山看着白榆眼中泪水横流,脖颈的青筋暴突。
他没有去接白榆递给他咬嘴的布条,而是死死挤压着自己流血的断腿减少血流,瞪着白榆双眸含着血泪一般。
最后对着白榆点了点头。
白榆这才把火把送到谢玉山断腿的地方,做止血处理。
谢玉山喉咙之中发出的声音很可怕,双手死死嵌入地面,仰着头如同濒死的白鹤。
天之骄子跌落污泥,不过如此。
可是白榆没骗他,只有失去做储君的资格,他才能活。
他活着,世界才不会崩溃。
火把彻底被白榆按灭在谢玉山的断腿上,谢玉弓五指的指甲简直要抓得劈开,连口中都因为咬牙够狠而漫上血腥。
他的血好歹止住了。
这时候听到了谢玉山发出痛苦声音的白珏也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白榆收起了染血的手镯,把包裹打开,将谢玉山还穿着靴子的一条腿,放在包裹里面包好。
重新背回身上。
白珏扑到谢玉山身边,焦急哭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呜呜呜……我跟你拼了!”
白珏是真的喜欢谢玉山,他就像是天边的云,像是高贵的雪山之巅上的莲花。
她连碰一下都不敢,却被白榆糟践成这样。
白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化身为一头小牛犊子,朝着白榆一冲。
白榆猝不及防,被她拱进了沟里。
白榆:“……”
白珏骑到了她腰上,抬手就挠,白榆侧脸被挠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白珏那一副飘飘仙女的模样,彻底化为了泼妇。
她指甲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长,还尖,一顿“九阴白骨爪”乱抓,白榆快成花脸猫了。
白榆折腾了一宿,也没什么力气了。
一时间竟然左支右绌应接不暇。
果然人总是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最后无奈抱着头吼道:“你还不去看你的太子哥哥!下着雨呢!把他重新扶回山洞里面!不然一会烧好的断口泡了雨水再出血,就感染死了!”
好在谢玉山是白珏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