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被逗笑了,他有时候就是喜欢安德烈这种骄傲又直白的表达方式。
当他们喝到第二瓶酒的时候,皮埃尔开口了。
“安德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黑发的男人已经喝到微醺了,听到好友的话后,他笑了起来,没有立即回答皮埃尔的问题,而是说:“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先征求我的同意呢?”
“什么?”
“问吧,我的好友。”安德烈轻笑了一下,酒精让这个男人放松了下来,但皮埃尔依旧可以瞧见,他那瘦削的面孔,和眉宇间多出来的纹路。
“你为什么拒绝了加封?还有,为什么不在军队里服役了呢?”
安德烈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但并没有变成冷漠的样子。
“我希望不再服役,希望远离这一切,但显然,我依旧得服务,在我父亲的手下做事。”
“那不算。”皮埃尔停顿了一下,他说。
“以你的天赋,你该到战斗部队去,安德烈,那儿才能让你变得更好。”
“变得更好?不,皮埃尔,我不会再那么干了。我曾经那么做过,怀抱着天真理想和信念什么的,结果我得到了什么呢?我没有成为一个英雄,我的妻子死去了,我的儿子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
安德烈的嘴唇颤抖着,但他竭力克制着,右手捏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放松下来。
男人微微晃动着手里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冰块里面轻轻地响动着,从烛光中,似乎可以穿透这玻璃,倾泻在圆桌上,但也只是似乎而已。
“因为失去。”
安德烈平静的说着,回答了皮埃尔那个问题。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皮埃尔,不,后者否决了这句话,安德烈并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另一种,和他此刻一样的,好奇他为什么这样做的一种心情。
“抱歉。”皮埃尔愧疚地说着,他不应该提起的。
“不,这不是你的问题。”
安德烈不再碰那杯酒,而是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落在圆桌上的一个小小的纹路上。
“你只是遵循了自己好奇的本能,而我,我也只是遵循了自己的本能。”男人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将几个音节咽了下去,但皮埃尔能够猜到,那可能是“厌恶。”
他更加羞愧了,但没过多久,安德烈的神情又放软了下来。
“我也得向你道歉,我的朋友,我明白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你关心我。”
“是的,是的。”皮埃尔嗫嚅着,在他看到好友的脸庞时,终于松了口气。
“我太过笨拙了,安德烈,在你遭遇过那些事情以后,我无法真正的帮助到你,我很遗憾。”
“谁能完全帮到别人呢,我的朋友,别否定自己的作用,你帮了我许多,在我上战场的时候,你帮助了我的妻子,我的家人,而我为此将一生都感激你。”
皮埃尔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他笨拙的摘下眼镜,然后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重新戴上,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快乐,因为他们的友情,因为他对另一个人来说是非常有作用的,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或者他的钱财,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皮埃尔。”安德烈难得微笑着说道。
☆、第44章
皮埃尔咧嘴微笑了起来,他让这种友好又令人感动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才温和地说:“你总是正确的,安德烈,但有一点,我认为你对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错误”这个单词,是安德烈这段时间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了的,但他并未阻止对方。
“你说不愿再服役了,可你依旧在帮助别人,比如那个差点被你父亲吊死的书记员。”
皮埃尔指的是饭间休息的时候,老伯爵说的那桩事儿,在尤赫诺瓦有一个书记员因为偷了一些靴子,他本来准备吊死这个人的,却被安德烈阻止了。
皮埃尔的眼睛变得闪亮起来,“安德烈,你是不能容忍这种事的,你在乎原则,但更在乎的,是生命。”这个年轻的伯爵先生总是毫不吝啬的用最高尚和质朴的语言称赞别人,尤其是他的好友——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公爵。
“不,我做这些事儿完全不是因为高尚的品质,完全不是。”安德烈冷淡的否认着。
“我只是知道那个书记员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和两个孩子要抚养,若把他吊死了,那抚养的义务就要落到国家,落到每个俄国人身上。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让他活着,做好他自己的事情,承担他应尽的责任,这才是最经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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