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教师的,谁没收到过学生的来信呢?我从教二十年了,可以说收到过许许多多学生各式各样的来信,尤其在教师节前夕和新年即将来临之际,那是学生来信的“丰收季节”可是,每年教师节都给我写信,而且坚持十年不间断的学生,她应该是唯一的一个。
那时,初一暑假他们的班主任调走了,一开学我就接了这样一个陌生的班级,这在我的班主任生涯中还是第一次。很快,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苏宁,一个聪明伶俐然而成绩平平的姑娘,一个多愁善感而又倔强固执的姑娘。因为她经常迟到旷课,上课时爱打瞌睡,作业交得很不及时,而且和本班同学的关系异常紧张。凭我多年的任教经验,我隐隐感到,像苏宁这种个性卓尔不群的学生,成绩似乎不应该这么“泯然众人”的。
恰好我二姑和苏宁一村,并且是不远的邻居,几次暗访下来,我对苏宁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苏宁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母亲患乳腺癌去世了。她的父亲一贯好吃懒做,是三里五乡臭名远扬的酒鬼,所以根本没有人再给他提亲。她的父亲脾气因此变得更坏,经常喝醉了酒拿苏宁出气,张嘴就骂,抬手就打,比继父还不如。后来不知怎的,和本村的一个寡妇混到一起,明里来暗里去,惹出一街的闲话。这下可更苦了苏宁,不仅家务活一件不拉,地里的庄稼活也得起早贪黑地去忙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我想这也就是苏宁,要是换别人头上,恐怕早就去寻短见了,帮助处于这等困境的学生,是我们教师责无旁贷的义务。我对苏宁产生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感情:四分怜悯,倒有六分敬佩。然而令我苦恼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这个自尊而敏感的姑娘,几次家访和个别谈话,就像几片树叶飘落到偌大的湖面上,浅浅的涟漪来不及扩散就消失了。
又过了不长时间,班里那个爱唱爱跳、肚里有话绝对搁不过夜的文娱委员丁嘉莉告诉我一个关于苏宁的最新“秘密”:苏宁和她读大一的表哥“早恋”了,而且信来信往,正打得火热。其实我能理解,像苏宁这样一点家庭温暖都得不到的姑娘,处在这样一个“日渐懂事”的年龄,是很容易寻找这样一种寄托感情的“救命稻草”的。我的忧虑却因此更深了
机会大约最青睐那些有心人吧。感谢上帝,我终于抓到了苏宁的“把柄”——一封夹在数学作业本中、还没来得及寄出的“情书”信的开头是“亲爱的表哥:你好!”接着是一大通肉麻俗气的“相思表白”写得大胆泼辣而又毫无顾忌,语言没一点含蓄味,我简直不相信有些话竟能出自一个初二女生之手。我反复思忖掂量着,这事情如果公开于众,依苏宁的个性,肯定会破罐子破摔,到头来反而更不好收拾,弄不好还会走极端,后果不堪设想唉!我这才明白人们常挂嘴边的名言“机遇与挑战同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使出一招“四两拨千斤”——第一节课就是我的数学课,我改变了原来讲授新课的计划,决定在全班公开宣读苏宁的这封“情书”
我破例搬着厚厚的一摞数学作业本走进教室,用极为平和的语气说:“同学们,我临时决定,今天我们上一堂作业讲评课。”我顿了顿,巡视了一圈,纠正说:“确切地说,是给大家读一封夹在数学作业本中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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