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而且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迟筵道。不止一次,在他和爱人相拥而眠的时候,那些昏暗的夜晚在他们的床上,叶迎之总会那样搂着他贴近他的心口,小声呢喃着,问他疼不疼。他心中一直有些感到奇怪,却因为过于细小而始终没有特意提出来问过叶迎之。
叶迎之突然看着他弯着眼笑了:“……看你都肿了,怕你痛啊。”
“胡说。”迟筵涨红了脸,没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但心中还有些微的疑惑。如果真的是叶迎之后来所说的那个答案,虽然有些羞耻,但他们之间更羞耻的话也说过,叶迎之为什么不在他清醒的时候直接问他,那个时候他都意识昏迷了,又怎么能给出答案。况且,迎之他第一次为什么要用“你听错了”这种理由搪塞过去?
这些不合理之处只在迟筵心中一闪而过,两人的话题很快就被叶迎之引向了别的方向。
第二天是周六,晚上吃过饭两人就靠坐在一起看电影,进行到片尾的时候叶迎之突然把迟筵抱到自己腿上,轻轻舔着他后颈,时不时用牙叼起那块软肉放在齿间磨一磨,再含一含吮一吮。
迟筵也不知道他老爱咬自己脖子肉是什么毛病,但还觉得被弄得酥酥麻麻的挺舒服的,而且这种亲昵让他从心底觉得暖暖的,很喜欢,就总由着叶迎之,有时候还会特别配合得主动把脖颈送到对方那里。
或者说他喜欢叶迎之这个人,所以无论叶迎之干什么,对他做什么他都喜欢。
叶迎之咬着迟筵后颈磨了半天,放片尾曲的时候才用舌尖推着慢慢放了出来,似是不经意般开口道:“昨天晚上到底梦见什么了,怕成那样。”
迟筵迟疑了一下,没说话,身子却向叶迎之的方向更靠了靠,缩在那里。
叶迎之搂着他吻了吻后颈被他舔弄红的那块地方,轻声道:“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我是要陪你一辈子的,你总这么做噩梦,怕醒了就折腾着欺负我,我虽然也觉得很可爱,但还是会心疼的。”
这话说的过于肉麻,迟筵却像是被触动了,回过头看向他的眼睛,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其实也想过很多次把当年的事告诉叶迎之,只是那事太过离奇,他一怕叶迎之也会像包括父母在内的所有人一样不相信自己,二来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倾诉机会。可叶迎之说的没错,他总不能把这件事憋在心里,憋一辈子。
迟筵打定了主意,从叶迎之身上下来滑坐到沙发另一边,坐直了身子,又悄悄扣紧叶迎之右手,才一边回忆着,一边小声讲起当年的事。他没敢直说,起初只是作为“梦”的内容在讲,后来发现叶迎之一直很认真地听着,修长有力的手一直紧握着他的手,就更心安大胆了些。
这些话他讲过很多次,可从没被相信过。到最后,他自己也有些不相信自己了。
等他全部讲完之后叶迎之才开口。他扣着迟筵的手把两人的手一同贴向自己心脏处,轻声带着诱哄意味道:“阿筵,只是梦而已,你为什么这么怕?”讲述那段回忆的时候,迟筵的手一直都是凉的,轻微颤抖着。
因为那些根本不只是梦。
“因为那些不只是梦。”迟筵望着爱人的眼,终于说了出来,同时红了眼眶,“我们当年被困在里面,我就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地死在我面前。还有我表哥,我还记得他当时用力把我推了出去,让我快走,他却一直被困在那里面,再也没出来……”
如同洪水破闸而出一般,说出来之后就再也克制不住多年来压抑的恐惧和悲痛。迟筵红着眼哽咽道:“我放不下,放不下当年的事,放不下我表哥他们。他们都说他们是遇到山崩死了,可我知道根本不是,他们是被困在那个洞穴里面,活生生地被恶灵害死了,出不来了。尸骨不存。”
从某种层面来讲,这些年来当年那个恐惧、不安、却又不被信任只能独自消化一切的少年一直都藏在他的心里,孤独又无力地困守着那段噩梦般的记忆。直到此刻,长大了的迟筵面对着自己同床共枕的爱人时那些被狠狠压在心底多年的梦魇才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叶迎之没有质疑,更没有反驳,只是一直温柔地哄着他,拍顺着他的后背,一遍遍小声念着“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不怕了,有我在呢”等话。
迟筵被他揽着靠在他怀里,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只是时不时还小小抽噎一下。
等看他情绪缓和得差不多了,叶迎之就侍候着他洗漱,给他用温毛巾擦眼睛,领他回卧室睡觉,轻柔而耐心地安抚着,一直到迟筵抽着鼻子睡着也没再提这件事。
然而第二天两人吃早点时,早餐桌上叶迎之又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正在喝豆浆的迟筵手一僵,又把杯子放回到桌上,抬起头看向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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