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
我虽然不相信他真的会因为我一句话撤军,不过还是不甘心地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自己认识的人。第一个想到主人,但是在阳虚山主人杀了五个茅山和水月派的人,定然不能算无罪了。我又想到肾虚,可是肾虚当初练成九鼎还阳丹后,有一些得了绝症的村民来求药,他因为心疼仙丹而拒绝了,大约也不能算无罪……掌教真人参加围剿狐族时杀生更是众多,就连肉身佛手上也不是全无血腥……
好像,还真的想不出来……
妖皇见我语塞,轻声笑道,“其实这本来没有什么。人要在世上存活,总要踏在其他生命的死亡之上。就算一个人终生吃素,不伤一虫。他吃掉的植物岂非生命,附着在菜上的昆虫岂非生命。就算是释迦圣人,也说过一碗水中有八万四千虫。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夺取弱者的生命,活下来而已。”
“你这有点混淆观念啊……杀虫跟杀人怎么能算是同一种罪?”我不甘心他竟然说得很有道理,反驳道。
“都是有灵的生命,岂分高低贵贱?”
……
为什么我的无敌嘴炮到了他这儿就不管用了?!
明明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就是觉得好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此时狐王骑着一只雪豹,踱步上前,“鬼车已经就位。”
夜风幽旋,卷起妖皇如血红衣。万千妖只待他一声令下,就要打破九黎和华夏持续了十余载的和平。
只见他平直地伸出右手,用一种平常到难以置信的声音说,“进攻。”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安详的谈梦谷上空星光晦暗,螺号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宛如恶魔悠远而沉重的呼号。伴随着这号角声,漫山遍野杀声震天,万千妖魔如黑色的潮水卷起深不见底的漩涡,向着当中的千年古刹咆哮而去。
一瞬间寺中灯火通明,警报的钟声哄然作响。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那些茫然失措的僧侣宛如无头苍蝇一般四散奔逃,却转瞬间就被一重重冲上来的妖吞噬。
其实如果真的只拼实力,妖是明显比人类强大的种族。不但寿命比人类长久,灵力比人高,而且各有所长,敏捷性爆发力人类根本就无法媲美。但人在数量上占绝对优势,而且有天道当靠山,诸多仙家坐镇,一直牢牢压制着妖族。连带着九黎其他部族也被视为异类蛮帮,饱受华夏人的歧视和排挤。
僧人们惨烈而绝望的哀嚎响彻苍穹。从山顶上看,妖和人都那样小,好像蚂蚁一样,转瞬间就死去一片。火光熊熊燃烧,焦臭的味道漂至鼻间,我只觉得胸口窒息,脑子被眼前的场景冲击,一段被埋葬多年的回忆浮现在眼前。
十几年前白民国与蜀山、茅山、桫椤精舍等华夏仙家联和围剿青丘狐族的时候,也是这般尸横遍野的惨烈。只不过那时行凶的是人,死去的是狐妖。
当时主人也曾带着我率领蜀山大军加入,虽然我本是为杀戮而生的兵器,但是第一次看到整个种族都被屠杀得七零八落,甚至年幼狐妖的尸体也横陈路边之时,我也曾有过现在这种窒息的感觉。
人人都说自己的杀戮是正义的,亦或是不得已的。可若真是正义,为何会令人看了有胸闷气短、想要流泪的感觉?
此时桫椤精舍中厮杀的妖遇到了强力的抵抗,一团金色佛光宛如骄阳般迸射开来,当中无数妖魔瞬间灰飞烟灭。想来是遇到高僧了。我看到狐王、大巫、苗后、修罗王和狍鸮等将领冲向那团佛光。几乎是在同事,一道诡异的嘶吼声平地而起,仿佛是一道声音,却又像是不同的男女老幼之声的混合。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遮住了天空中的明月,张开仿佛能遮住苍穹的巨大羽翼,九道头颅上猩红的眼睛写满嗜血的邪气,它掠过桫椤精舍,巨大的鸟喙张开,吐出遍地烈火。
竟是从镇命塔逃出的鬼车!
鬼车乃不死之躯,战力强悍足以媲美一整只军队,它的到来,几乎可以宣布桫椤精舍千年香火的就此终结。
我的心脏被揪紧了。这样的死劫,就是蜀山将要面对的么?
如果此刻被屠杀的是蜀山的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我面前闪过,肾虚、掌教、桂生、段雅旭、蓝田、鸿才、和悦、琅琊真人、清源真人……甚至是主人……
如果是这些人面对着这样的灾劫,该如何呢?
一阵尖锐的恐惧从背脊攀爬上来,我整个人打了个冷战。
妖皇忽然满地地哼笑一声,一抬手,一名侍卫牵来一匹四蹄冒火头十分像马的独角矔疏兽,他抓着我一跃而上。矔疏扬起前蹄,嘶鸣一声,遂向着山下飞奔而去。这矔疏的速度奇快无比,说不定能和我不相上下,而且不论山势如何都如履平地,转瞬间便踏着累累尸骸冲入桫椤精舍。
此时的桫椤精舍早已不见往日的清幽宁静,塔楼被烈火烧得坍塌,地上到处散落着残缺的尸块,血液留在地上凝结成了黑色的河流,染红了青色的地砖。
然而对抗还在继续着,大地时不常因为真气的碰撞摇摇颤抖,两旁的屋舍频频崩塌。但妖皇就像看不到这些一样,平静地架着独角兽穿越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