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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浅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就看见他被一名勤务员搀扶住,那名年轻的勤务员以一种恭敬而紧张的姿势,不动声色地束缚了他的动作。
“你放开他,”庄浅看向勤务员,表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他不需要人搀扶。”
两人在房间的圆木小凳上坐了下来,庄浅倒了两杯水,瞥了一眼手表,对秦贺云道,“还有二十分钟,把你要说的话都收起来,我今天来只想听你一句,是不是真的,妈妈说得是不是真的,法院的判决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些丧心病狂的事?”
“你还是在怨我。”秦贺云表情一怔,这么多年来庄浅从没见过他这种堪称痛苦的表情,他小心地斟酌了语气,温声道,“听说你结婚了,是甄持吧,嫁给那孩子是委屈了你,但我知道你有办法——”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庄浅狠狠摔开手上的水杯,通红的眼中泪如雨下,“走私,贩毒,洗黑钱,非法囤积军火……这些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你从前没这么爱哭,”秦贺云声音一哽,心疼地抬了抬手想要替她擦眼泪,两人之间却仿佛隔了厚厚的一层玻璃,他抬起的手徒然地放下,声音疲惫,“小浅,我不是好人,我干过的坏事数不胜数,手上鲜血无数,可我从没碰过毒品,半克都没有。因为我有你,我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一个毒枭父亲。”
庄浅膝盖上的双手拧紧成拳,泣不成声,“我就知道,是他们陷害你的,是他们陷害你的……”
“小浅,爸爸这一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小看了一个女人的狠毒,小看了你母亲的野心,她恨毒了我,恨不得我万死不得超生,甚至不惜赔上你的未来。”
庄浅震惊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精瘦面庞。
秦贺云仿佛一夕间老了很多,此刻见到她,他似乎有种余愿已了的截然,道,“小浅,你太容易受到蒙蔽。你的眼睛里黑是黑,白是白,容不得半点沙子,觉得有我这样一个父亲丢人,你要改姓,要跟我脱离关系,这些我都理解你,但你不明白这世界上除了黑白,还有一种隐晦的灰色,我踩在这个地段上,生死不能自主,牵一发而动全身。”
“是谁?是谁将那么多毒品放在军舰上!”庄浅语气急切,目光通红,踉跄地起身去拉他的手,“到底是谁要害你?一定不是母亲,她不敢,她没那个胆子……”
“庄小姐——”勤务兵过来制止她过激的动作。
“你们放开我!”庄浅狠狠推开勤务兵,“你们耳朵聋了吗!他是冤枉的!他是被人冤枉的!”
“小浅,你回去吧,回去找云阳律师事务所的何存照律师,办理财产继承手续,他会将你应得的财产全给你,我说过,等我走衰运的那一天,我所有的东西都会留给你,只留给你。”秦贺云紧紧握了握她的手,背着手转过了身。
“你的手上……”庄浅这才得以看清楚他的手。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伤痕狰狞的手腕,到口的声音挣扎戛然而止,如遭雷击。
塑料杯,泡沫墙,圆角桌凳,伤痕斑斑的手腕……庄浅大脑中一阵轰鸣,哽咽得站不住脚,咬紧了牙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秦贺云自杀过,未遂。
这个向来将他人生死操控在掌心的男人,自杀过,未遂。
☆、第024章
庄浅从贺岗监狱出来时已经是午后,她面色如常,手上捏着的小包被开水泼过,湿漉漉的,整个人形容狼狈,闷头闷脑的小家子气模样,规矩地站在门口等着方苑;
她对面站着的是方苑的漂亮秘书,秘书礼貌地对她笑了笑,她愁苦着脸跟个债主似的,两人恰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此时方苑刚好开完会,握着手机边讲电话边走过来,老远就见到庄浅魂不守舍地望着外面,他收起手机,一手捂唇轻咳了一声,“咳,庄小姐这么快?”
庄浅笑得有些僵硬,“嗯,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大,半小时足够走个遍了,希望没给您添麻烦。”
方苑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目光定定地打量了她几秒,直到庄浅略感不舒服的时候,才若无其事地将眼神挪了开,双手往衣兜里一抄,“举手之劳的事。对了,我还有个会,就不送你了,要我打电话给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