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娜虽然之前一副胳膊肘朝外拐的模样,可是一看到自家出奇脆弱模样的兄长,小姑娘就只顾着心疼了。但她也不忘宽慰自责的好友:“卡洛琳也非常担心你的伤势……都怪我没有按时回到彭伯里,说不定就不会让你们遭遇这样的意外了。”
达西先生脸上带着些不自然的羸弱苍白,于是眸光就更显锐利逼人。他格外多看了卡洛琳一眼,语气莫测地呢喃了一句:“是吗?”
也不知他的反问是针对自己的伤势、还是卡洛琳也非常内疚这句话,因为他似乎并未感受到卡洛琳小姐的真心实意。她昨天的主动多半还是处于愧疚之心和自己内心的谴责吧?至于在书房时的殷勤,也是受他卑劣的示弱所迫而已。
因为并非发自内心地担心他的伤势,所以才会在将他安全送到彭伯里后就放心地离开,又在他受伤的第二天就独自去兰顿——给乔治安娜的惊喜似乎更加重要。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的怪异,但显然在场的两位小姐一个敦厚单纯,一个容易走神,都没有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于是查尔斯不动声色地插话道:“乔治安娜一路奔波,快去梳洗一下,才能更加光彩照人!而我的朋友,菲兹威廉,我必须邀请你到休息室里坐下了,否则蒙德太太可要发脾气了。”
乔治安娜自然邀请卡洛琳去参观她的起居室,于是在两位妹妹离开后,查尔斯有些焦急地凑近好友低声问:“伙计,和我说实话,因为这次的事,你心里是不是有些埋怨我们家凯莉?”
达西先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慢地走到常坐的沙发上落座。
“你怎么会这样想?没有令卡洛琳小姐受伤,我非常庆幸。”
查尔斯坐在相邻的单人沙发上,左腿搭上右腿,手指交叉放于身前,整个人闲适地向□□靠着,一派优雅贵贵公子的模样。他身上无意识地释放出些许迫人的气场,单看那张温柔无害的精致面孔,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千万别说你对卡洛琳的针对是我的错觉。”他弯起眼,笑眯眯的。
达西眼底闪过一丝快到看不出的狼狈神色,便是如此熟悉他的宾利先生也没有捕捉到这一情绪。
“我一向对人不假辞色的!”达西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然后他问道:“来说说你吧,为什么突然赶回伦敦去?若我没有收到你的信,此时恐怕还在诺福克,更不会因为受伤而耽搁掉这个月的所有行程。”
“哦,岔开话题么?”查尔斯有些调皮地眨眨眼,但也似乎顺从地接了他的话茬回答道:“我赶回伦敦是因为收到了一位女士的来信,她信中想要表达的大意是如果我对这封信视若无睹,那么她恐怕将会遭受非常悲惨的命运。你知道,我一向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所以……”
查尔斯摊摊手,一副轻松模样,但达西却蹙起了眉头:“看来我辜负了卡洛琳小姐的嘱托啊……来信的人是卡斯林小姐么?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人能做出这样胡来的举动了。”
“放轻松,我的朋友!这件事必然不会如你想象的那般严重,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不过我不得不在背后说几句我们共同的朋友——卡斯林子爵的不是了,他虽然是个不错的朋友,但作为兄弟,可真是太过失职自私了。”
查尔斯三言两语地带过了卡斯林小姐与沃伦子爵之间已经没有可能缔结的婚约,然后他叹了口气道:“我们过去一直以为卡斯林夫人是个心硬如铁又势力无情的女人——没有深层接触的话,她看起来的确比你还要不近人情,出嫁的女儿在她眼里不过是巩固家族势力的棋子罢了。可这次看我们来实在是误解她了,她只是太过信任自己的儿子,所以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而已。说起来一切都是因为永不餍足的野心作祟,卡斯林子爵为了家徽能在自己手中重新璀璨,居然忍心牺牲姐妹的幸福。而你口中有些胡来的卡斯林小姐也是个可怜人,为了逃脱沃伦家那个泥沼,才会送那样一封信给我——若不是你这个人实在太过冷若冰霜,恐怕这些真相我是无缘先于你一步了解吧?”末尾他揶揄般拍了拍好友的手臂。
达西先生何等通透,他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不由有些严厉地蹙起了眉头:“看来卡斯林子爵并未把你我当成真正的朋友,查尔斯,我们手里攥着的钱似乎更为诱人。而他为卡斯林小姐到底还留有一线余地,如果心地善良的你能为了拯救无辜的小姐而先一步向对方求婚的话——以那位小姐的容貌,的确有迷惑人的资本。这可真是皆大欢喜了。”
“不!如果把我换成你,才好说一个皆大欢喜。谁叫宾利只是个在伦敦毫无根基的暴发户呢?”查尔斯呵呵一笑,还有心情拿自己开涮:“不得不说,比起路易莎的目光如炬,我们两人就有些愚笨了。”
达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看样子,你心情实在不错。我是不是该为你准备新婚礼物了?”
查尔斯‘唔’了一声,自言自语一样嘟囔了一句什么,可惜他的好友明显没有听明白,只能冷着脸追问了一句。
偏偏妹控先生突然神来一笔般绕回最初的话题:“你还没说,你究竟对卡洛琳有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