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云蔚见师尊已经离开,再跪下去也没什么用,于是起身道:“走。”
二人出了金乌宫,韩绻问道:“去哪儿?”
覃云蔚道:“去青柳巷。”
韩绻想起来青柳巷那一家子所作所为,简直要作呕,且覃夫人上次驱逐过他,又道:“我不想去你家,不如我先回莲华真境去吧。”
覃云蔚转首盯着他:“你又要做什么?我既然承诺你退亲,那就一定会退,你是不信我的话?恰龙青煜就在我家,我去找他说。况且那龙姑娘,不见得真想嫁给我。”
韩绻默然,见覃云蔚一径前行,忽然在他身后道:“你不怕尊者把你也逐出师门?”
覃云蔚背影微微一僵,驻步不前。
当年禅寂明王曾经拯救覃云蔚于水深火热进退无路之中,若是师尊不肯再要自己,又怎能不惶恐,思及此他脸色渐渐沉寂下去。韩绻凝神望着他,暗暗担心他再犯了心疾,不敢再接着逼问,只缓声道:“你莫要轻举妄动,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许过一段时日尊者忽然就想通了,不再强人所难了呢。我不想去覃家却是别有缘由,并非为此事和你怄气。”
覃云蔚道:“我知道,我和母亲说过此事,她若是再撵你,我也不回家了。”
韩绻看覃云蔚处处退让包容,却是又愧疚起来,在心中深刻反省了一番,暗道我带着两个拖油瓶寄人篱下,哪有资格和你指手画脚的耍脾气,真是被惯得不轻,于是挥挥手:“好吧,我们回你家去。”
青柳巷覃家为着龙青煜入住,也已忙碌紧张了许久,覃夫人亲自带着覃惜琴出面相待这位贵客,待听说覃云蔚终于回了金乌城,早早就派人在巷子口等着,恭敬接了二人进去。
龙青煜竟是在此专程等着覃云蔚回来,三人互相见了礼,龙青煜想起上次失手败在韩绻手中之事,又抽空瞪了他一眼,覃云蔚道:“闻听龙师兄是为令妹婚事而来,师弟我鲁钝,却是怕耽搁了龙姑娘,还请师兄斟酌。”
龙青煜顿时听出别扭来,拧眉道:“我需要斟酌什么?你所言何意?你是瞧不上舍妹?”他本想着覃云蔚闻听此事,难道不该上赶着来跟自己这未来的大舅哥搭讪几句?至少也不能说出这狗屁不通的话来。
韩绻见势头不对,忙插言道:“龙前辈莫要生气,龙姑娘花容月貌又活泼伶俐,古境中我们都是见过的,怎么可能会瞧不上。只是他不善言辞……唉,不善言辞……”
他私心里并不想帮衬,所以后继无力支吾起来。
龙青煜唇角微微一撇,他见过钱雁衡和覃云蔚吵架,并不觉得他不善言辞,怼起人来言简意赅一剑封喉,大约只是不会跟人好好说话。但他对妹妹迷之自信,想她定能将这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因此索性道:“不善言辞就少开口。我等了这许久,只是要跟你说一声,虽然在古境中许多人看你不顺眼,我却觉得你还行。以后你只要好好待承我家小妹,什么都好说,九天明寂宗那边我替你说情,以后两家和平共处。按着云天俗礼,舍妹的庚帖已经和覃夫人换过,我这就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他言罢说走就走,覃云蔚忙追上去,还想接着再跟他理论几句,但龙青煜约莫在这里也住的有些不耐烦,竟然化成一道流光,飞驰天际而去,走得堪称干脆利落。
韩绻目送他二人背影,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他想并非自己慧眼独具,覃云蔚只要以后多出现于众人面前,他的好处迟早会被更多人发现,譬如这位先知先觉的龙大哥,竟然不计前嫌亲自来替胞妹敲定亲事,反应堪称敏捷之极。
这边覃惜琴却趁机过来和韩绻搭讪:“韩郎君和这位龙前辈似乎很熟悉?可是从前见过?”
韩绻斜了她一眼,见她脸颊微红,神色似有些羞涩,想来是动了什么心思,那龙青煜从外形看确是挺招人,易惹得小娘子们春心萌动。可他不想说话,于是冷冷地不理覃惜琴。
覃惜琴却不肯放过他:“韩郎君怎么不理小妹?可是因为上次之事,小妹和母亲当时也是为着哥哥好,急躁了些,这里给你赔礼,还请莫要计较。”
韩绻听不得她那“为着哥哥好”几个字,转身冲着覃惜琴一本正经道:“见过,也熟悉。这位龙大哥虽然性情高傲目下无尘,但内里其实是个好人,他对妹妹的爱护是发自内心的,不像有的人趋炎附势见风使舵,此一时彼一时,泼出去的水她都能给你收回来,说出去的话也能吞下去,还妄图瞒天过海掩耳盗铃,却不知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早晚得给人知道。”
覃惜琴脸色大变,勉强笑道:“韩郎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绻道:“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罢了。”他见覃云蔚怏怏回转,想是没追上龙青煜,于是丢下覃惜琴迎了上去:“师弟,我几时能去莲华真境?这金乌城中没什么灵气,且都是些俗不可耐之人晃来晃去,委实不利于我们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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